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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碰】(01-7)作者:樱子玉

2024-12-04 11:46:59


【触碰】
作者:樱子玉
简介:据说她会亲他,是因为他像狗狗。
可是……狗狗也会发情啊。
尤其是……陈舍那样的坏狗狗
一句话简介:宝宝和她的狗狗。
大概是短暂的青梅竹马(?)+男暗恋女(可能)。
慢热。
两人在一起了就可以doi了。

  【1】 
  江予从J班滚动到隔壁班的那会儿,陈舍正在走廊尽头抽烟,像生命里某种难以言喻的欲望驱使,他回了一下头。 
  因为处在换班高峰期,密密麻麻的人来来往往,可他的视线不偏不倚地抓住了晃在阳光中的辫子。 
  心口忽然闷跳,他猛抽一口烟,看清了那张脸。然后被拉进了久远又纯真的记忆里。 
  那张圆脸比小时候瘦了好多,毕竟以前她的脸很肥。 
  他盯着那张脸愣愣出神,指腹被烟烫了一下,烟灰不留神落在了自己的鞋上。 
  陈舍终于回过神来,又那么不自在地往F班看过去,目光一顿。 
  她的辫子没有变,还是那么的长。 
  其实记忆不怎么醒目,像褪色又发黄的胶带只留下朦胧又模糊的影像。 
  当初她的辫子有多长他已经记不得了。 
  因为他们,真的太久、太久没见了。 
  陈舍保持着那个动作回忆了半天,直到被很多人遮住的仅剩的裙角遗失在余光里,他才扔了残留在手上的烟蒂回了班。 
  稍微合眼,梦里的女孩和现实的女孩不停交汇,最终变成了一张脸。 
  一张沁着汗,微微发红的脸。 
  陈舍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尖。 
  好想你,宝宝。 
  * 
  刚刚吸烟吸得太急,现在咽喉又开始发疼。 
  陈舍从凌乱的桌兜里拿出一个雕花木盒,打开木盖后吞咽了两粒药。 
  因为心不在焉,白色药丸没能吞下去,他猛咳了几声,卡在喉咙里的药退了出来。 
  他觉得呼吸一紧,烦躁地拧开矿泉水瓶盖,借着水重新吃了药。 
  剩下的药被放回雕花木盒时,陈舍看见了躺在最里面的那条红绳。 
  上面编织着平安结。 
  呼吸重新开始急促起来,他尽量平静地关上了木盒。 
  恰好预备铃响起,几个人连忙回了座位。 
  陈舍不知道又看到了什么,将水瓶扔在桌子上,暗骂着:“操他妈的,校服弄这么短有病啊。” 
  一旁的钱磊闻声回了头,打量了一番旁边的人才开口:“不是吧哥,我寻思着……你也没穿校服啊。” 
  陈舍没搭话,皱着眉起身往教室门口走。 
  “……”钱磊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后,莫明其妙地回头继续和右边的同桌唠嗑。 
  “校服短?”李鹏涛笑着挑眉,“下面太大勒着他了?” 
  “笑死了。陈哥今天蛮莫明其妙,中邪了吧。”钱磊瞟了一眼陈舍桌兜里磨平了棱角的雕花木盒,“宝贝盒子都不放好了,肯定中邪了。” 
  陈舍去洗手间洗了个脸。 
  自来水像烧开的热水,丝毫没有凉意。 
  等他撩起T恤擦拭脸上的水流时,女厕所入口那里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叫。 
  两边厕所共用一个洗手台。 
  陈舍被这声叫喊没理由地吸引了注意。 
  他继续手里的动作然后偏头看了眼斜后方的入口。 
  娘的。 
  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忽然刺痛起来。 
  他连忙松了手,皱了的衣服因沾上水下落的速度变得缓慢,它的轨迹被另一双眼睛看的一清二楚。 
  不过谁也没开口。 
  两人没有任何眼神交集,陈舍假装不在意地先离开了这里。 
  揣在裤兜里的手沁着汗,高温让人头晕。 
  江予半响才回过神,等反应过来后匆匆低下头去另一侧的洗手台洗了手。 
  为什么要发呆啊……盯着别人肉体看这么久肯定会被误会……… 
  她懊恼不已,闷闷地关了水龙头。 
  五楼的走廊尽头站着半个小时前也在这里的人。 
  陈舍打了几次火,烟一直没被点燃。 
  这破风。 
  他转过身,背对着风,再次点了火。 
  手指夹着的烟终于冒出星火,他急不可耐地抽了一口,咽喉像被点燃了。 
  长长吐出一口烟雾后,他靠上了身后的围墙。 
  脑袋往后仰,燥热的风刮得脸也滚烫。 
  他试图想找到点什么痕迹,但风无迹可寻。 
  算了。 
  陈舍将半截的烟蒂扔进垃圾桶,迎着骄阳再一次回了班。 
  她不记得了。 
  没走一步都在重复着这个事实。 
  宝宝不记得他了。 
  但他记得宝宝。 
  陈舍咬紧牙关,咽喉又开始肿痛。 
  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记得就够了。 
  【2】 
  晚自习下了后钱磊拍了拍两边同桌的肩膀,一脸春风,“哥哥们,约不约?” 
  李鹏涛甩开肩上的手,“去个网吧而已,你他妈至于这么春风荡漾吗。” 
  钱磊:“……你瞎啊。” 
  陈舍没听清他们说的话,现在走廊上的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回家,凌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呼喊声。 
  他盯着前门看了很久才等到想看见的身影。 
  走廊太黑了,只能借着教室的灯去看外面。 
  可惜人走得匆忙,余光里的身影停留了不足一秒就毫不留情地融入了黑色的夜幕里。 
  “约不约。”钱磊气愤极了,一字一顿道。 
  “约约约。”李鹏涛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陪你。陈舍去不去?” 
  “陈哥?”钱磊伸手在陈舍眼前晃了晃,“中邪这么厉害……” 
  陈舍无语地拍开他的手,拿上桌兜里的木盒看了眼前门,“走了。不约。”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F班的人走得干净,教室里漆黑一片,刚刚关上的电风扇还在头顶上缓缓地转动着。 
  陈舍借着教室外的月光找到了她的座位。 
  如果中午没看错的话,她坐在倒数第二排中间。 
  但是……为什么她们班四个人一排。 
  当时不敢多看,他只看了一眼,没法确定到底是哪个。 
  教室前方的电子钟表泛着红光,时间在无声地流逝。 
  校门要关了。 
  他烦躁地看了眼从左往右第二个位置上的书。 
  扉页上写着:F班何灵遇。 
  陈舍在学校附近有间学区房,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时,他越想越不对劲。 
  何灵遇这个名字蛮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究竟在哪里听过,就是想不到。 
  香烟成功起到了麻痹作用,他选择不想了。 
  先叫这个名吧。 
  回家洗了个冷水澡后,陈舍疲惫地倒在了沙发上。 
  房间里没开灯,黑暗没能给人以恐惧。 
  他困得不行,但却不敢睡。 
  害怕今天的种种只是这十一年来等待的一场梦。 
  一枕黄粱一场梦。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 
  手机微弱的光线点亮了沙发上的人半张脸。 
  陈舍伸手在茶几上摸到了手机。 
  号码很熟悉。 
  他的手臂搭在眼皮上,虚虚接过。 
  “喂。” 
  “喂。小舍。” 
  电话里的声音几乎是一开口就让陈舍皱紧了眉。 
  他不吭声,那头的男人继续说:“明天甜……你母亲忌日,记得回来看看。” 
  又到了八月二十二日。 
  陈舍挂了电话。 
  十一年了。 
  母亲的脸在照片里生活了好多年。 
  记忆像走马灯一般将往事零零碎碎全部放映了一遍。 
  十一年前的八月二十二日,陈舍刚被司机从艺术补习班接回家。 
  原本应该守在别墅门口等他回家的母亲忽然消失不见。 
  他跟着保姆进了别墅,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哭丧着脸。 
  七岁的他不明所以。 
  身后的保姆靠近他,和他说了终生难忘的一句话。 
  她说:“去二楼见太太最后一面吧……” 
  那时候的陈舍不知道最后一面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生和死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不知道下一秒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将永远存留在记忆里是什么感受。 
  他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便急急忙忙地冲向二楼的主卧室。 
  苍白的女人很平静地躺在床上。 
  她只是没力气挣开眼睛。 
  陈舍推开床头边的人,小小的身躯爬上床头,伏在母亲肩上。 
  他不哭不闹地喊了一声,“妈妈。” 
  周甜动了动手指,虚弱地睁开眼,生命无时无刻不在悄然离去。 
  她张了张口,努力了很久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陈舍连忙将耳朵贴上她的嘴唇,听见了最后一个字。 
  “乖……” 
  陈舍终于忍不住哭了。 
  他甚至不敢放声大哭,他害怕吵到她。 
  他害怕她生气了就再也不醒来了。 
  可是等不到母亲醒来,他被身后的男人拖出了卧室。 
  他红着眼死死地看着床上的女人。 
  忽然想到保姆给他说的那句话。 
  这是他们今生的最后一面。 
  自从母亲逝世以后,陈舍变得越发沉默寡言。 
  别墅里的人都告诉他,母亲是因为意外车祸逝世,她在医院里被宣布抢救无效,于是挺着最后一口气要回家。 
  可是母亲为什么会发生车祸,她那一天究竟要去哪里,没有人愿意告诉他。 
  不到半个月,别墅里来了另外一个女人。 
  他们都叫她,陈太太。 
  陈舍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叫这个女人本该是母亲的称呼。 
  直到有一天,他的父亲陈市靖让他叫这个女人妈妈。 
  陈舍皱着眉,“为什么。” 
  陈市靖本想解释点什么,但看了看身边的王雅,只说:“这是爸爸的……妻子。” 
  后来很多年以后,陈舍仍然搞不懂,为什么陈市靖要对一个刚失去母亲的小孩这么残忍。 
  这句话像冰锥一样,奠定了陈舍对他一生的恨。 
  “嗯。”陈舍冷下心,也只陈述事实,“但这不是我的妈妈。” 
  他没听清他们后面说了什么,说完这句话后他冲出别墅,一路狂奔去了附近的公园。 
  迎面而来的晚风刮着他的脸,陈市靖的那句话不停地抽打着他的耳膜,他快要窒息在空气里。 
  要是妈妈在就好了…… 
  角落的长椅上空无一人,陈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等缓过来后他戴上口罩安静地坐在上面。 
  希望不要有人发现到他。 
  他不想回家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幕悄无声息地降临,月亮开始崭露头角,陈舍目不转睛地盯着银白色的花草。 
  忽然,视线里出现一只小小的肥手。 
  它一张一合,变出了一个雪糕。 
  陈舍不想抬头。 
  小肥手的主人又坐在了他的身边。 
  两人的影子融在了一块。 
  栀子花的香味。 
  陈舍猜着这只小肥手肯定属于一个小男孩。 
  并且主人一定很能吃。 
  直到又细又甜的声音掐断了他的猜想。 
  “你在干嘛呀。想不想吃雪糕?” 
  陈舍终于抬起头,月光把她的辫子也照成了银白色。 
  脸好圆,眼睛也圆。 
  圆圆的脸上好多肉。整张脸像个肉包子。 
  她知道他在看她,故意舔了舔手上的雪糕,然后兴奋地摇起双腿,“好好吃!” 
  “……” 
  “你想吃雪糕对不对!”肉包子把另一只手上的雪糕给他,“给你吃噢。” 
  “……”陈舍摇头,“谢谢我不想吃。” 
  “你想吃。” 
  “我不想。” 
  “你想!”肉包子撅嘴,这样更像一个包子了。她把雪糕放在他手上,终于说出实话,“我吃不完了……但我求妈妈买了两个,她说我吃不完,我说我一定吃得完……你帮帮我吧……妈妈说吃不完要把我揍成肉包子!” 
  陈舍心想,你也不用揍吧……本来就像。 
  “你脸上戴的什么呀。这个是不是不能让你吃东西……” 
  “宝宝!” 
  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她。 
  舔着雪糕的小女孩最后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拜拜,香草味的雪糕很好吃!” 
  两条辫子随着身影最后消失在眼前。 
  带走了银白色的月光,留下了香草味的雪糕。 
  【3】 
  陈舍最后还是吃完了那根雪糕。 
  香草味他没吃出来。 
  过量的糖精只让人甜到腻。 
  司机终于找到了他,准备强行将他带回家时,陈舍自己主动上了车。 
  乖一点。陈舍。 
  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二天下午,陈舍提出自己想去公园随便转转,昨天同样的时间来接自己就好。 
  陈市靖没有拒绝,或许是愧疚或许是愧对。 
  不过这都不重要。 
  同样的长椅上,陈舍坐上了和昨天同样的位置。 
  今天来得早,晚霞在天边透过树枝映在他的脸上。 
  因为咽喉不好,他被要求出门就要戴口罩,以免吸入不适的气味后咽喉肿痛。 
  所以从公园入口走到角落时招来了部分小孩异样的目光。 
  “那个哥哥好像坏孩子……” 
  身旁的小孩附和,“好凶哇他!” 
  陈舍淡淡地瞟了一眼他们,一群小孩往后躲了躲。 
  他觉得好笑,昨天的肉包子怎么不怕他。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不会有人来打扰到他。 
  他可以看绚丽的晚霞,看烧红的天空,看漂亮的小花,看粗壮的树枝,看…… 
  细长的辫子…… 
  今天的辫子是金色。 
  “昨天的雪糕好不好吃呀。” 
  她的声音真是……嗲到极致。 
  陈舍想了半天,妈妈说过不要撒谎。 
  但是……他抬头。 
  看见圆乎乎的脸眨眨眼,一脸的期待。 
  “还……”他点头,“好吃。” 
  “哇唔,我就说好吃吧。”小女孩一下蹦到他旁边坐下,晃着细白的腿,“你在干嘛呀。” 
  “昨天我问妈妈了,她说你戴的是……”小女孩想了一会儿,“口套。你是不是生病了呀。” 
  “你怎么不说话呀。” 
  “你想不想和我玩呀。” 
  “……” 
  陈舍偏头对上她亮亮的眼睛,淡淡地开口:“这是口罩。zhao。” 
  小女孩点点头,脸上的肉也随之波动,“我说错了吗?” 
  “没错……”吧。 
  “嗯……”小女孩伸出肉乎乎的手贴上他的额头,盯着他凶戾的眼睛,软糯地说:“你没有生病呀。” 
  陈舍懒得解释,只点头,“身体原因必须戴。” 
  “噢……”额头上的小肥手忽然移至他的侧脸,小女孩用双手搓他的脸,“你没有肉肉,病了好多天吧。” 
  “……” 
  你以为谁都像你。 
  “你每天都在这里等我,我给你带好吃的!”小女孩终于松了手,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 
  “……” 
  你自己要吃吧。 
  陈舍没再搭理她,但她自娱自乐地很开心。 
  最后玩累了还趴在他的……腿上,睡觉。 
  陈舍简直不能理解。 
  最主要的是……她的脑袋真的很重! 
  “甜甜圈……”肉包子开始胡言乱语,口水都滴在他的裤子上了…… 
  陈舍忍无可忍。 
  想一掌把她打飞。 
  结果还没动手,他的大腿被咬了一口。 
  “香草味的……好好吃……饺子……米粉……都是我的……” 
  陈舍吃痛不已,只好拍拍她的肉脸,“喂。醒醒。” 
  “不要和我抢啊……”肉包子又咬了一口。 
  陈舍疼得径直起身,然后“咚”的一声,肉包子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哇……”肉包子一下哭出来,“好痛……” 
  陈舍:“……” 
  最后的结果就是自食其果。 
  陈舍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以为会耗很大的力气才能将她抱上椅子,没想到她只是脸上肉最多……身上没什么肉。 
  随后自己很认真地用卫生纸擦了擦她的额头,看着她红肿起来的额角,陈舍还是道了歉,“对不起。” 
  “你干嘛说对不起呀。”小女孩对着他的手吹了一口气,“我要回家了,好饿。” 
  “……”陈舍不受控制地戳了一下她肉肉的脸蛋,指尖居然可以陷进去…… 
  好肥…… 
  “拜拜。”小女孩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笑了一下,“它肿了个包!今天可以吃好吃的啦。” 
  陈舍愣了愣,收回陷入她脸蛋里的手。 
  随着她一蹦一跳离去的身影,周遭终于安静下来。 
  没多久,月亮爬上天空,他也被司机接回了家。 
  以后的日子就像两个小孩子的心照不宣一样,陈舍每天按时按点地到公园角落的长椅上坐着。 
  拥有长辫子的小女孩每天给他带不同的吃的。 
  不过陈舍又猜错了一点,之前她说给他带吃的不是她自己想吃。 
  她只是单单地给他一个人吃。 
  不过她要求等她走了他才可以吃,不然她会饿。 
  陈舍听到这话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谁知下一秒,一只小肥手揉了两下他的脑袋,“你好像我们家的大狗狗。” 
  “……你也很像我们家的小猪猪。” 
  半跪在椅子上的小女孩忽然将肉乎乎的脸蛋凑上他眼前。 
  她竭尽全力想做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可惜效果不佳。 
  “我哪里像猪猪啦。”皱着眉头的小女孩托起他的脸,细长的辫子擦过他的手背。 
  陈舍忽然没由头地慌起来。 
  幸好戴了口罩,遮住了大半神情。 
  可谁又知,那张肉乎乎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隔着口罩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等陈舍反应过来后,作恶的人已经开始捂住脸偷笑。 
  “喂!”陈舍咽了咽口水,“你干嘛……” 
  “喜欢你。”小女孩慢慢将双手分开,撑着自己肉乎乎的下巴后继续说:“我喜欢狗狗就会亲它。” 
  “我又不是狗!”陈舍涨红了脸,“太过分了!” 
  “那你喜不喜欢我?”月光下的小女孩再次将脸凑上来,眼睛亮亮的,“喜欢一个人就可以亲。” 
  “你懂不懂什么是喜欢!” 
  “懂呀。我比喜欢狗狗还要喜欢你。”小女孩软软地说:“你也亲亲我呀。” 
  于是陈舍小小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和辫子上,就像童话里的……天使。 
  他隔着口罩碰了一下她的脸蛋。 
  好软…… 
  又软又热…… 
  还有栀子花的味道。 
  亲完陈舍别扭地将脑袋偏到另一边。 
  口罩里好闷…… 
  而身旁的她再一次将脸蛋埋进手心里,好像很……开心地摇晃着小腿。 
  可……这个年纪的他们就在刚刚做出了匪夷所思的事啊。 
  为什么会脸红。 
  为什么会……开心。 
  真是……难以启齿啊…… 

  【4】 
  自从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定义的吻印在那个夜晚之后,陈舍觉得每天见到她都会脸红。 
  唯一一次变了脸色是因为她的一句话—— 
  “怎么没看见你的妈妈呀。” 
  每一个音调像刺刀插过薄弱的心脏。 
  陈舍猛地起身,冷下神情居高临下地看她,“关你什么事。” 
  她不明所以,张了张嘴巴。 
  然后抽泣起来,“我……你……” 
  陈舍头一次放任她哭,重新坐回椅子,一眼也不看她。 
  为了不听到她的声音,他伸手捂住了双耳。 
  “哇……”她越哭越厉害,也跟着他坐上椅子。 
  辫子不停地蹭过他的胳膊。 
  陈舍再一次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可余光忍不住瞟了一眼长椅上的人。 
  怎么……哭成这样。 
  “对不起。”陈舍又坐回她身边,伸手给她擦眼泪,“我没有妈妈了。” 
  这下轮到抽泣的小女孩软软地摸着他的眼睛,一边抽噎一边说:“我……我不知道……” 
  “嗯……” 
  陈舍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我……”她用肉肉的脸蛋蹭上他的额头,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可以像妈妈一样对你好。可以每天给你吃好多东西。” 
  陈舍忽然也跟着她哭起来。 
  但他不是没有吃的了。 
  他是没有妈妈了。 
  “不要哭了……送给你。”她从脖子上取下来一条红绳,上面系着平安结。 
  她伸出肥肥的手将红绳交到他手上,“不骗你……” 
  眼泪砸在红绳上,陈舍握紧了手心里的平安结。 
  七岁时的诺言会记多久呢。 
  他不知道她的记忆是多久,但他一定会记一辈子。 
  因为他的记忆是永远。 
  “忘了问你叫什么。”陈舍红着眼看她。 
  “我……”同样红着眼的小女孩顿了顿,“我应该叫宝宝……我妈妈叫我宝宝。” 
  “笨蛋!”陈舍忍回眼泪,用手指捏她软软的脸蛋,“这是乳名。” 
  “不是!”她撅嘴,“我就是叫宝宝!” 
  “……那好吧。”陈舍刮下她的泪痕,“宝宝……” 
  宝宝很乖。 
  也很守信。 
  她遵守着承诺,每天的好吃的她都会给陈舍留一份。 
  每每这个时候,宝宝会蹭他的胸口。陈舍觉得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这一刻。 
  他们在公园从夏天相处到第一片落叶归根。 
  宝宝有一次玩秋千把辫子弄散了。 
  陈舍把她带回长椅上,然后坐在她身边抓起散开的头发专心地给她编辫子。 
  秋风带着落叶送到他们身边,宝宝拾起一片落叶,问身旁的人:“为什么叶子会变成这样呀。” 
  陈舍的目光一直都在快要成功的辫子上,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她的手,“我不知道。” 
  其实人也会变成这样。 
  他们都会落叶归根。 
  陈舍想说,叶子会枯萎,人也会的。 
  但他觉得宝宝肯定不懂。 
  可是下一秒,宝宝认真地说:“如果有一天我变成这样的叶子,你一定要找到我哦。” 
  枯萎从来不是生命的终结。 
  枯萎是生命的进程。 
  “编好啦!”陈舍把辫子放回她身后,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会找到你的。” 
  初雪莅临的那天,宝宝来得非常晚。 
  陈舍等得鼻尖通红才看见她的身影。 
  笨拙的、傻傻的身影。 
  细长的辫子在身后飞了起来。 
  就像天使的翅膀。 
  宝宝从羽绒服里拿出一个金色的小猪存钱罐,大口大口地喘气着,然后塞进他的怀里,“我可能要走了,我的钱都给你。” 
  陈舍愣住了,今天的初雪让他们的身上都镀上了银白色。 
  寒风灌进他的身体里,他机械式地伸手拍着她的背,“下次不要跑这么快啦。” 
  “呼……”宝宝冻得脸蛋红了一圈,她搓了搓自己的脸,脸颊两边的肉都溢出了她的掌心,“我会回来找你的!” 
  陈舍忽然觉得鼻尖一酸,傻傻地点头。等回过神来,他连忙从脖子上取下来一个玉坠给她戴上。 
  宝宝摸了摸玉坠的形状,“这是什么呀。” 
  “是佛祖。佛祖会保佑你的。” 
  “那你给我了你怎么办呀。” 
  “宝宝会保佑我。” 
  “嗯!宝宝保佑你,拜拜噢。” 
  “拜拜……”陈舍喃喃道,告别的话都忘了说,宝宝就离开了他的视线。他张了张口,可银白色的人迅速逐渐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小圆点,他又合上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这天的雪下得太大了,掩埋了所有的痕迹。陈舍傻站在原地握着那个金色的小猪被时间和风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而公园里的落叶究竟归没归根谁都不知道。 
  【5】 
  十一年了。 
  周甜离开自己已经十一年了。 
  宝宝和自己也分别了十一年。 
  不过,幸运的是,宝宝回来了。 
  落叶会归根的。 
  周甜忌日那天,陈舍特地换了一身衣服。 
  他们家的别墅早就换了几栋。 
  王雅在周甜逝世的第二年生了一对双胞胎。 
  不过其中一个小孩出生没多久就走了,王雅怪那栋别墅风水不好,非要换一栋。 
  于是换来换去,家已不成个家。 
  陈舍去看周甜的这天,冒着大太阳却下了雨。 
  他没有带伞,先回到以前的别墅洗了个澡。 
  沿路他看见了以前那个公园被改成了小区。 
  一切都在无形中改变。 
  周甜的墓地里别墅不远,陈舍撑着伞在远处等着。 
  因为现在陈市靖在扫墓。 
  陈舍一直不知道陈市靖有什么脸站在母亲眼前。 
  当年的往事零零碎碎,全部被陈舍偶然偷听得知。 
  那天下午周甜发现陈市靖出轨,她提出离婚。 
  但陈市靖不愿意,并且保证自己以后再不犯错,他说只是公司资金链断裂,需要王雅的帮助。但周甜说什么都非要离婚,然后陈市靖便用儿子陈舍威胁。 
  周甜无奈之下,只说自己回娘家几天,想清楚了再回来。 
  最后因为路上王雅给她发了条录音,她一分心,遇上了车祸。 
  进急救室的最后一刻,她死死抓着陈市靖的西装衣角,“今后陈舍受到一点伤害,我祝你陈市靖之后的孩子必遭天谴,钱财两空,永世不得好过。” 
  到了生命的尽头,她不愿意死在医院,强烈要求回家。 
  原因是要见陈舍最后一面。 
  得知当年这些事的全部真相时,陈舍怒过、恨过,但最后却是没有任何情绪了。 
  王雅发的语音可能是说她怀孕了,不然母亲不会对陈市靖说那些话。 
  不过这些毒誓好像印证了一些。 
  比如王雅的双胞胎只留下一个,并且留下来的这个儿子体弱多病,只能靠药物治疗。 
  陈舍提出唯一的要求就是学校附近的学区房。 
  因为不想见到他们这群杀人凶手。 
  陈市靖好像发现了什么,略微回了回头,看见了陈舍又对墓碑上的周甜笑,“甜甜,小舍像你一样倔。” 
  “甜甜,我走了,知道你不待见我,还是让你儿子来陪你说说话。” 
  陈市靖经过陈舍时,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 
  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陈舍便快步走向了墓地。 
  他叹了口气,一声不吭离开这里。 
  陈舍将墓碑上的照片用袖口重新擦了擦,“你肯定不喜欢那个男人给你擦照片。” 
  照片上的人永远定格在了三十岁。 
  她永远笑得甜美。 
  “妈,我回来了。”陈舍蹲下身,将伞高高举起,挡住了淋在墓碑上的细雨。 
  他和照片里的女人对上目光,“宝宝也回来了,但她不记得我了,我不想打扰到她。” 
  “妈,最近过得好吗?好想你。” 
  “今天还下雨,真他娘的讨厌。” 
  “现在重要的人一个都不在我身边。” 
  “嗯,我也想宝宝。” 
  “……” 
  看来心事还是只能和妈妈说啊。 
  雨渐渐停了,陈舍终于收了伞,重新用袖口擦了擦照片,明媚的阳光将周甜的脸照亮了一片,他缓声道:“下次再来看你。” 
  下次……看看能不能把宝宝带来看你。 
  陈舍摸了摸鼻尖,雨后的彩虹被太阳照得晕乎乎的。 
  人也晕乎乎的。 
  回到A市高中时,陈舍没什么精力,一回班就倒在书桌上昏昏欲睡。 
  钱磊看到了大为惊叹:“我昨儿网吧通也没你这么憔悴。哥你连夜犯罪逃回来了?” 
  陈舍没理他。 
  钱磊继续拉上旁边的李鹏涛分析:“你看看陈哥这样,昨晚肯定也没睡,上午还旷课,指不定干了啥勾搭。” 
  李鹏涛附和着点头,“他头一回这样,不会连夜和妹子那啥吧。” 
  钱磊一掌拍向他的脑袋,“傻逼啊涛哥。陈哥厌女。” 
  “……”李鹏涛反手也给他一掌,“你他妈和他睡过?你还知道他厌女呢。” 
  “……我!” 
  “别他妈吵了两位。”陈舍微微抬头看着他们,“老子不厌女。昨晚没睡好。” 
  “不厌女。听见没钱磊。” 
  “没睡好。听见没李鹏涛。” 
  “……” 
  陈舍觉得自己是傻逼才认识了这两个傻逼。 
  一直睡到中午午饭时间,陈舍才醒。 
  钱磊见人醒了忙说:“吃饭了哥,我们先去食堂打饭,你清醒了再来。” 
  陈舍点头,拿起凌乱书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喉咙又干又涩。 
  昨晚一整夜没睡,他满脑子都是宝宝的事。 
  这么多年了,那些久远又荒缪的记忆都恍若上辈子的事。 
  他甚至偶尔会觉得,那只是老天因为他失去了母亲而怜悯他,赐给他的一场美梦。 
  但现在宝宝回来了,她确切地回来了。 
  怜悯也好,赐予也好。 
  他通通都认。 
  【6】 
  学校食堂总共有三个,还是双层楼。 
  所以陈舍一进二号食堂时,死都没想到能在前门餐桌碰到……宝宝。 
  他稍稍放慢了脚步,听到零星的一句话。 
  “阿予,等会儿去不去超市呀。” 
  阿……予? 
  yu? 
  陈舍瞥了一眼宝宝对面的女生。 
  她不是本地人吧。 
  “遇”明明是四声,这都能念成三声。 
  他在内心吐槽了一番,然后看见了钱磊冲他招手。 
  钱磊给他把饭打好了,但陈舍吃得有点心不在焉,因为食堂密密麻麻的人只能让他看见宝宝的头顶。 
  “去不去潮湿?”李鹏涛鼓着腮帮子吐字不清。 
  陈舍本来就因为那个女生的口音烦躁,现在听到这话更烦。 
  “你他妈能不能把嘴里的饭吃完了再张口。” 
  李鹏涛无语,但还是吞下了嘴里的饭才说:“我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你发啥病。” 
  钱磊怕两人吵起来,连忙劝和:“别吵了啊哥哥们。去超市去超市,刚好陈哥水也喝完了。” 
  说完这话后,钱磊又冲李鹏涛挤眉弄眼,“最近陈哥不对劲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都让一下他。” 
  李鹏涛看了眼拧着眉的陈舍,然后“哼”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从超市出来后,钱磊提着一箱水在门口满头大汗地喘气。 
  陈舍上前把他手上的水接过来,“李鹏涛人呢。” 
  “人巨多,他要买雪糕。” 
  陈舍:“雪糕吃了不好。” 
  钱磊实在没力气了,随口一说:“他喜欢得病吧。” 
  结果话音刚落,脑袋就给人拍了一下。 
  李鹏涛凶神恶煞:“他娘的,钱磊你一天不骂老子就皮痒是吧。” 
  钱磊委屈道:“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搬了一箱水从人山人海里披荆斩棘闯出来的功劳啊。” 
  陈舍提着水走到最前面,身后的李鹏涛没搭理钱磊,给陈舍说:“要不要我帮忙?” 
  “不……” 
  话还没说完,陈舍忽然转身回头将手上的递给李鹏涛,然后神情极其不自然往前面瞟了一眼。 
  李鹏涛不解,但也没说什么。 
  他抬头看到前面走过来的两个女生,兴致勃勃地给钱磊说:“快看那个长辫子的妹子,漂亮。” 
  钱磊点头,似乎想了一会儿,然后“喔”了一声,“旁边那个是孙姐发小。” 
  陈舍愣了愣,在心里默默记下。 
  宝宝的朋友是他初中同学的发小。 
  两条细长辫子好像被什么牵引一样,它朝着陈舍拂过。 
  宝宝有些懊恼地抓住不听话的辫子,她的手还是肉乎乎的。 
  陈舍摸了摸手背,发丝蹭得好痒。 
  回班之前陈舍去老地方抽了根烟,李鹏涛劝他少抽点,他抖了抖烟灰,目光落在前面的班级,“知道了。” 
  等到江予从另一侧的楼道口上来时,陈舍掐灭了烟。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从她身边经过,余光抓到弯着的眼睛,他低头,忽然也笑了。 
  但他没有停留,径直去了厕所。 
  沉沉的笑声让江予顿了顿脚步。 
  她突然回头,零零散散的人经过眼前。 
  阳光刺得目光涣散,不知道笑声究竟出自哪里。 
  “怎么啦。”何灵遇歪着脑袋问。 
  “没……”江予回过身,“没有……” 
  生命的纤绳一点点拉紧着心脏。 
  嫩绿的树叶悄然而至。 
  陈舍从厕所出来时,预备铃已经响了。 
  当他经过F班的某一瞬间,心跳声总是可以盖过刺耳的铃声。 
  他不敢往里面多看一眼,只是经过最后一扇玻璃窗时,略微放慢了脚步。 
  这条水平线。 
  隔着一面墙,他们共在这条水平线上。 
  * 
  “陈舍,最近到底怎么了啊。”李鹏涛咬着雪糕,把遗失在走廊上的打火机给他。 
  “头晕。”陈舍接过打火机,“过几天就好……” 
  话还没说完,任课老师飞来一个粉笔头,正好砸上李鹏涛:“出去吃!” 
  钱磊看着李鹏涛阴沉的脸,捂着小腹不停地笑。 
  下课铃一敲响,钱磊连忙冲出教室抓紧机会再次嘲笑了一番李鹏涛。 
  李鹏涛恶狠地看他,“别逼我动手。” 
  “嘤嘤嘤,”钱磊迅速躲在刚出教室的陈舍身后,“陈哥救我。” 
  李鹏涛、陈舍:“……” 
  陈舍语塞了一会儿,然后甩开钱磊的手,将空水瓶扔进了垃圾桶。 
  转身准备进班时,F班上完体育课回来了。 
  陈舍又在原地等了等。 
  结果等来了宝宝被人搀扶着上来。 
  眉心忽然狂跳,他捏紧了手心。 
  宝宝进班后,陈舍想过去看看,迈开腿走了一步,又暗骂了声退回来让钱磊去打听一下,F班受伤的那个女生是什么情况。 
  钱磊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了。他E班交际花,迅速打探到了情况。 
  “噢,那个女生跑步摔倒了,膝盖擦伤吧。” 
  李鹏涛下意识问了句:“你关心这个干嘛?” 
  “没什么,”陈舍转头去了侧楼梯,“我有点事,给我请个假说上厕所。” 
  医务室在六楼。 
  她的膝盖泛着红,肯定还没有消毒。 
  陈舍迅速上楼,冲进医务室买了瓶酒精和一包棉签,创口贴也顺带拿了一盒。 
  “一共四十五。”校医把东西很贴心地装好递给他。 
  陈舍摸了摸口袋,就两个硬币了。 
  “先欠着,明天给你。”他留下班级姓名,提着东西又冲下了楼。 
  校医推了推老花镜,仔细看了看账单的名字,“陈、舍。” 
  “欸,这个名字……”他往前翻了一页,看到了上节课留下来的名字,“对,江予。” 
  校医自言自语:“两个姓名倒是般配……还都赊账……” 
  陈舍回到班后喘着气把东西给钱磊,让他托人给F班那个女生送过去。 
  钱磊“啊”了声,看了看塑料袋里的东西,又骂一声,“你跟她啥关系啊。” 
  “管这么多干嘛。”陈舍拧开瓶盖灌着水,“快去送。” 
  工具人钱磊:“……” 
  工具人的好处就是办事效率高,还避免了一堆麻烦。 
  “妥了。”钱磊撩了撩头发,“我就说学校补贴的。” 
  陈舍:“……” 
  随意吧。信不信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你跟那妹子啥关系?我刚看了,受伤的就是中午遇见的那个漂亮长辫子。” 
  “……”陈舍随口乱编:“家里亲戚。” 
  “噢。”钱磊忽然一笑,“亲戚啊,那我岂不是可以走捷径了。” 
  “走你妹啊。”陈舍拍开他的脑袋,威胁道:“别想她。不然弄死你。” 
  钱磊瑟瑟发抖:“嘤嘤嘤,我好可怜。” 
  李鹏涛插进话题,恰好说到重点,“不是陈舍,你还有钱?” 
  “……” 
  这几天吃饭都是钱磊他们在买,口袋只剩月初买烟找零的两块。 
  陈市靖的集团早已名不副实,当年王雅投入巨大金额补齐了所有资金,因此现在整个集团里她持有的股份最多。而当初陈舍非要买那个学区房,王雅虽然同意了,可每个月只给生活费。 
  水电费还得他交。 
  前不久水管坏了,修换水管又花了几百。 
  总而言之…… 
  陈舍干笑:“借我四十三,下个月还。” 
  钱磊:“哇,你打肿脸充胖子啊,陈少爷,能不能下次摸摸自己的口袋再行事啊。” 
  李鹏涛附和:“说得对,陈少爷,认清你的定位。” 
  “好。四十三。谢谢。”陈舍一字一顿。 
  “……” 
  【7】 
  晚自习下后,陈舍同昨天一样,慢吞吞地收拾着乱糟糟的桌子,导致钱磊临走时讽刺了他一番,“这桌子蛮整洁的,慢慢收哈。” 
  陈舍刚一抬手,人就一溜烟地跑了。 
  “……无聊。” 
  “嘁嘁嘁,你才无聊,乱七八糟的桌子收拾给谁看啊!”钱磊在前门接着说,“我又不看!” 
  “……” 
  陈舍等班上最后一个人走了才起身去关灯,随后拿着下午借钱买的香草蛋糕偷偷放到了宝宝的桌兜里。 
  他一抬眸,无意间看见她桌上摊开着数学卷子,好奇驱使着他想看看她考多少分,结果…… 
  我操? 
  赵妍语? 
  陈舍难以置信地翻看着她其余的书,扉页上大大地写着:F班赵妍语。 
  他麻木了一会儿,又转念一想,中午食堂她朋友之所以喊她“阿语”,就是因为第三声是对的。 
  看来人家没口音。 
  宝宝叫赵妍语。 
  无所谓了…… 
  他在蛋糕上贴了一张纸条。 
  虽然内容很假,但也无所谓了。 
  香草蛋糕上贴着:“医务室送。” 
  做完一系列的事后,陈舍终于松了一口气。 
  宝宝非常喜欢香草味的食物。 
  * 
  “哎呦我去,谁暗恋我,给我送个小蛋糕啊。” 
  一大清早,赵妍语就从桌兜里拿出一个蛋糕喊着。 
  “上面有留言,你快看看。” 
  赵妍语这才发现有个纸条,她撕下来定睛一看…… 
  “医、医务室送?” 
  赵招猛拍桌子:“学校啥时候这有钱了,昨天补贴药,今天还送蛋糕的。” 
  “欸,这么说……”赵妍语看向江予,“蛋糕是给江予的咯。” 
  被点名的人“啊”了一声,“什么……” 
  何灵遇毫不客气地接过赵妍语递过来的蛋糕,极其自然地放到江予桌上,“给你的。” 
  “我?”江予看着这个小蛋糕,忽然怔住。 
  “医务室是不是以貌取人啊,看你漂亮就给这么多福利。不公平啊……”何灵遇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见江予愣神又晃了晃她的肩膀,“怎么啦?” 
  “没事……”江予将蛋糕放到桌角,有些黯然地说:“很久没吃香草味的东西了……” 
  宝宝应该看到蛋糕了吧…… 
  也不知道她的膝盖好了没。 
  陈舍没什么心思读书,草稿纸上胡乱画着,画着画着就写出了……赵妍语。 
  他顿了几秒,又把名字划掉,以免被钱磊看见。 
  上午的课陈舍心不在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几乎是一下课就往自己班走廊一站,运气好点可以看见宝宝出来上个厕所。 
  为了使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他偶尔也会去个厕所,也会……跟着人去厕所。 
  钱磊见他厕所跑得比家勤,惊讶地问他是不是有糖尿病。 
  并且表示,他们可以帮他众筹一下手术费。 
  结果陈舍给他脑袋上了一拳。 
  “陈大少爷!你能不能下手轻点!” 
  钱磊喊了一句,刺耳的上课铃刚好响起,他边进教室边嘀嘀咕咕着:“要不是上课了一定和你干一架。” 
  “你天天摸脑袋干什么,”李鹏涛不解地看着钱磊的头顶,“头发被你摸得好油,油得像个条形码。” 
  钱磊连忙找前面的女生借来镜子照了照,“哪里油!你瞎啊,老子刚洗的。” 
  “……夸张了一下,重点在你脑袋咋了。” 
  “还不是陈少爷啊,天天揍我!” 
  “……下次揍,你就找他还钱。” 
  钱磊眼睛一亮,“说得好,差老子一堆钱还揍我!殴打这么帅的债主他世上第一人。” 
  “……” 
  陈舍显然不知道旁边两位嘀嘀咕咕些啥,他一心在看着窗外,手里把玩着雕花木盒。 
  忽然广播开始通知各班来几个男生去领书。 
  学校统一订购的练习册到了。 
  班长拿着小本在讲台上询问:“谁要去?” 
  陈舍第一个举了手。 
  钱磊被他吓一跳,捂着心脏问了问右边的人:“领书奖钱吗?” 
  李鹏涛:“心脏在左边。不奖。” 
  钱磊默默松了手:“那他为什么去?” 
  李鹏涛摇头:“有病了吧。穷病知道吧,他会幻想搬书有钱。” 
  “……” 
  幸好陈舍已经走了,听不到他们的编排。 
  F班的后门敞开着,陈舍走在人群末端,假装不在意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 
  我操。 
  这谁啊。 
  宝宝不坐那儿。 
  她们班又换位置了吗? 
  什么时候换的? 
  陈舍收回视线,极其烦躁地抓着头发。 
  那宝宝究竟叫不叫赵妍语啊。 
  他想再次找到赵妍语现在坐哪里,却又不好意思再往里面细看,只好闷闷地去楼下领书。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倒霉了,认了几次名字都不对。 
  陈舍搬着书忽然很想抽烟,心里暗暗地想,以后能不能在桌上贴照片啊。 
  或者校服上贴名字。 
  不然真是烦透了。 
  稍一晃神,手上的书被人撞了一下。 
  几本书就这样飞到了地上。 
  陈舍皱着眉,刚想开口,就被软软的声音打断了。 
  “对不起!” 
  就在前一秒,江予的膝盖不留神蹭到了值日生手里的扫把,她疼得没站稳,于是撞上了眼前的人。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道歉,江予又捡起地上散落的书放在陈舍手上,“真的对不起……” 
  “没……”陈舍咳了一声,“没事。” 
  好香…… 
  宝宝身上好香…… 
  “真的没事吗?”江予仔细看了看他发红的脸,“你好像感冒了……” 
  “没有……”陈舍别过头,想在原地多呆一会儿,又实在撑不住地低头从她身边饶了过去。 
  像她声音一样软的辫子擦过手臂,陈舍忍不住喘了一下。 
  头好晕…… 
  真他妈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