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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最终夜‧血魔夜宴8

fu44.com2014-04-25 13:40:47绝品邪少

 
  剑柄用细麻布层层缠紧,握着不甚合手。黛蕾丝顾不上整理,她提起剑,走
出卧室。

  「你还有一个同伴在外面吗?」

  吕希娅想起正等自己接岗的帕尼西娅,「我去叫她。」

  「我们最好在一起。」

  吕希娅捡起旁边掉落的火枪,这是一件难得的武器,比弓箭威力更大,带在
身边会很有用。

  「放下它吧。」黛蕾丝说:「单纯的机械是没有用的。」

  走廊裡响起杂乱的人声,被枪声惊醒的人们聚在一起,朝这边走来。走在最
前面的是独眼猎手,然后是巴尔夫男爵、姬娜和格蕾茜拉。

  「发生了什麽事?」独眼猎手大声问。

  「萨普逃走了,还杀了我们的同伴。」

  「上帝啊!佐治的猜测是真的!」独眼猎手冲过去,想看一眼自己的同伴。

  吕希娅挡住他,「帕尼西娅还在外面。」

  「她有危险吗?」

  「不知道。」

  「洁贝儿呢?」黛蕾丝问道。

  巴尔夫戴着一顶绒布睡帽,脚上只有一隻鞋子,但是手裡却紧紧握着一袋金
币。听到妻子的问话,他怔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把那个名义上的女儿放在心,从
卧室跑出来时,他甚至没有向后看一眼。

  「我在这裡。」角落裡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女孩儿坐在一具凋像的基座上,手裡还抱着入睡时的娃娃,「我在找我的珍
珠。」

  「我也在找她……」男爵笨拙地解释说。

  洁贝儿跳下来,握住妈妈的手。一群人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没有人注意
到她刚才坐的基座上,那一具正在躬身褪去内裤的大理石凋像。

  吕希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正看到女孩儿腕上的手镯。她见过这隻手镯,但
似乎与下午见到的有些异样……

  脑中亮光一闪,吕希娅想起问题出在哪裡。原本五节的手镯又少了一节,女
孩丢失的珍珠,应该是第四颗了。

  在客厅,众人遇到正走下楼梯的格林特夫人。

  「出了什麽事?」个「我的一同伴死了。萨普是凶手。」吕希娅说。

  「天啊!你们抓到了他吗?」

  「他逃走了。格林特先生呢?」

  「他比我先下来。你们没有遇到他吗?」

  大家彼此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佐治先生和公爵夫人呢?有人看到他们吗?」红髮舞女姬娜立刻点出没有
到场的人。

  「他们在后面,马上就到。」薇诺拉说,看到黛蕾丝手裡的长剑,她眼睛微
微一闪。

  「帕尼西娅!」独眼猎手朝外面大喊一声。

  客厅的大门紧闭着,外面寂无声息。

  「格林特先生!」这迴响起的却是一个柔软的声音。

  众人都回过头,看向人群中一个娇小的身影。穿着黑色修女服的格蕾茜拉脸
上微微发红,「对不起,我以为听到了格林特先生的声音。」

  众人鬆了口气,黛蕾丝却问道:「什麽声音?」

  「……是笑声。」格蕾茜拉说着,不由自主地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守在外面的女猎手彷彿消失了一般,沉默得令人压抑。

  狩魔人用仅存的一隻眼睛盯着大门,然后用力地拉开。人群陡然发出一阵惊
呼。

  一座巨大的十字架矗立在门前,未曾剥去的树皮彷彿鳄鱼皮般粗黑坚硬。一
个女子赤裸裸贴在粗砺的树干上,银色的月光下,皮肤白淨得彷彿透明。她头部
朝下,栗色的长髮低垂着,在夜风中飘舞,身体没有任何动作。

  因了基督的宝血,十字架成为最具影响的圣物,有基督徒的地方,都能看到
它的身影。耶稣受难的一幕,也被无数凋塑、绘画所重现,为每个人所熟知。

  但钉在十字架上的女猎手,却是另一种姿势。帕尼西娅是被倒悬着钉在十字
架,修长的双腿被一字分开,两根桃木桩从她脚踝穿过,钉在横架上。两臂绕在
背后,反抱着树干,两手交叠钉在一起。她浑身赤裸,雪白的身体衬着乌黑的树
皮,使神圣的十字架也显得淫艳起来。

  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男子坐在十字架的横臂上,长长的黑色披风一直垂到发
亮的皮靴下。他拿着一根细长的玻璃管,裡面满是鲜红的液体。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格林特律师小心地放好玻璃管,起身站在横臂,一手
抚住胸口,风度翩翩地躬身致意。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格林特﹒维逊,佛罗伦
萨血族亲王。」

  一四八四年,天主教会正式宣佈吸血殭尸的存在。人类以前所未有的狂热,
疯狂与吸血鬼作战。随后的二十年裡,不但人类沉浸在对吸血鬼的恐惧中,吸血
鬼也受到空前的重创。

  一四九七年,血族在亚美尼亚召开大会。会议上,吸血鬼十三个氏族中的七
个宣佈结成联盟:卡玛利拉,即秘党。同时颁布了血族六大诫条,除避世外,更
强调了亲王的权威。

  亲王是一座城市内血族的合法领袖,其他任何的血族进入该区域都要通报亲
王,得到允许后才可以行动。亲王要为本区域血族成员的行为负责,并拥有审判
和处决的权力。

  亲王往往由秘党最有权力的氏族:维逊家族成员担任。成为亲王,意味着他
至少拥有两百年以上的生命,成熟的智慧和判断力,并有机会进入秘党最高领导
层。同时意味着,他们拥有非同寻常的能力。

  透明的玻璃管斜斜插在女猎手赤裸的双腿间,当亲王鬆开手,管内的鲜血迅
速退去,从帕尼西娅阴户内满溢出来,顺着阴阜流过小腹,一直淌到她高耸的乳
峰间,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条蜿蜒的血痕。除此之外,帕尼西娅身上没有任何
伤痕,光洁的肉体就像刚刚沐浴过一样完好。

  与昼间谦和审慎的律师不同,站在十字架上的格林特亲王脸色苍白得彷彿大
理石,他冷冷望着诸人,犹如一个恐怖的神祇般,流露出冷酷的傲慢。他穿着黑
色的礼服,打着红色的领结,披风也同样是黑红两色,这是血族最喜欢的服色,
象徵着黑夜与鲜血。

  「呯」的一声脆响,接着响起一个女子的尖叫。

  出乎所有人意料,第一个做出反应的竟然是姬娜。格林特刚刚表露身份,她
就毫不犹豫地操起酒瓶,用尽全身力量砸在薇诺拉头上。

  「啊——」薇诺拉捧住额角。她整洁的髮髻下划破一道伤口,但并没有鲜血
流出。吸血鬼没有心跳,也没有血压,血液是以扩散的方式流动。不过他们同样
会感觉到痛楚。

  「你在干什麽?」小修女拉住姬娜的手,「她可能不是妖魔。」

  「那我会道歉的。」

  薇诺拉抬起头,额角的伤口开始发红,接着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迅速癒合。

  姬娜耸了耸肩,「现在不必了。」

  「该死的臭婊子!你弄伤了我的脸!」薇诺拉脸上优雅的神情荡然无存,她
腰裡匆匆束紧的衣带鬆开,露出曲线美艳的紧身皮装。

  姬娜把剩下的半截酒瓶朝吸血女魔甩去,薇诺拉抬手接住,那双保养得当的
纤手刹那间变得比金属更坚硬,微一用力,将酒玻璃捏得粉碎。她盯着姬娜,一
字一句说:「我会吸尽你的血液,捏碎你全身的骨头!」

  「不许靠近!」格蕾茜拉勇敢地站出来,举起胸前的十字架,「被上帝诅咒
的魔鬼,请你立即离开!」

  「应该说——快滚!」姬娜也从胸前取出一隻十字架,银质的架身还带着乳
房的香泽,「听到了吗?可憎的魔鬼!快滚!」

  比起修女,姬娜要泼辣得多了,她砸在薇诺拉头上的酒瓶,就是在酒吧学会
的,虽然简单,却很有效。

  可惜她这次运气不够好,这回的对手比以前那个治安官还麻烦。

  「你以为我会惧怕一隻没有生命的小玩意儿吗?」薇诺拉露出尖牙,从喉咙
发出一声恐吓的吼叫。

  与大多数人想像的不同,所谓的神圣十字架对于吸血鬼来说只是一种玩具,
有些变态的血族成员还以收集十字一直架为乐趣。比如格林特亲王。

  「一四一二年产于罗马的纯银十字架。上面有教皇的印记。假如我没记错,
这是康斯坦茨宗教会议的纪念品。」

  鉴定完毕后,格林特亲王摘下镜片,「很遗憾,同样的纪念品我已经有了许
多。忘了告诉你,那次会议我也参加了。」

  格林特亲王就像是一位善谈的绅士,站在姬娜的身边侃侃而谈,彷彿他站在
那裡。事实上五秒钟之前,他还站在门外的十字架上,没有人看到他如何走入大
门,穿过人群,来到姬娜身旁,就像没人注意到他的单片眼镜何时复原了一样。

  格林特亲王微侧着头颅,沉缅在一百多年前的往事中,「那是一次难忘的会
议,大约有一千五百名妓女从欧洲各地赶来,正式出席会议有七百名,那是一次
囊括了全欧洲美色的盛会,一次鲜血和激情的盛宴……」

  他舔了舔嘴唇,彷彿在回味昔日的美味。

  「亲王。」薇诺拉提醒丈夫。

  「哦,对不起。说了这麽多,一定让您厌倦了。」亲王望着姬娜的眼睛,微
微一笑,然后温存地伸出手臂,挽住她的脖子,像一个多情的情人一样,朝她白
嫩的柔颈吻去。姬娜被他的眼神所蛊惑,怔怔偎依在他臂间,没有反抗。

  一柄利剑勐然挑出,直刺亲王腮颊。亲王回过头,眼裡闪过一丝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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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希娅双手持剑,不仅手臂,连腰部的力量也用上了。格林特的实力如何谁
都不清楚,但帕尼西娅毫无反抗就被制服,可以想像这位血族亲王的力量。旁边
长相凶恶的独眼猎手也抡起砍刀,朝格林特背上砍去。他的力量比吕希娅更大,
弯刀破开空气,发出迅勐的风声。

  格林特亲王的身影凭空消失了,接着在独眼猎手身边重新出现,他傲慢地挑
起唇角,一拳打在猎人腹部。

  独眼大汉被打得双脚离地,身体象对折一样弓起,在空中停滞了片刻才篷的
倒在地上,砍刀脱手飞出。

  格林特亲王摊手接住砍刀,不动声色地说了声「谢谢。」接着朝猎人脖子斫
下。

  他有着远远超乎常人的速度,一个受过训练的人从拔剑到做出动作大约需要
0。5秒的时间,而这0。5秒,足够亲王完成闪身、移动、出手,甚至挂好眼
镜这一系列动作。

  与速度成正比的是他的力量,那柄沉重的弯刀在他手裡发出刺耳的锐响,迅
勐的去势足以斩断遮蔽城堡的群山。

  叮的一声巨响,血光乍现,倒在地上的猎手独目睁得老大,下巴鲜血淋漓,
脖子却奇迹般地保持了完整。

  姬娜惊醒过来,她退了两步,手指抚着颈子,身体微颤。旁边巴尔夫男爵怕
得比她更厉害,那袋金币在他手裡哗哗人响,身体颤抖得似乎随时都会晕倒。

  就在刀锋及颈的一刹那,吕希娅的长剑斜架在同伴脖子前面。亲王沉重地一
击,使她的剑锋平着嵌入地板。剑嵴弯成新月形状,割破了独眼猎手的下巴,同
时也保住了他的喉咙。

  格林特惊讶地挑起眉毛,似乎很难相信吕希娅能挡住了自己一击。

  「很好。」亲王挑了挑眉头,抬起手臂,「我们再来一次。」

  砍刀以同样的动作,从同样的角度重新噼下。刀锋带起的锐响令人联想到划
破苍穹的惊雷,吕希娅眼裡闪过一丝惧意,但还是用发麻的手指握紧剑柄,没有
退缩。

  一声更强烈的金属鸣响几乎震碎了人们的耳膜,吕希娅手指弹开,整条长剑
被全部砸进地板。

  吕希娅的长剑虽然脱手,但她的同伴趁机翻身滚到一边,避开了这致命的一
噼。那柄弯曲的长剑在地板木屑中一跳,弹回了原状。

  「我欠你一次。」独眼猎手惊魂甫定,心裡突突跳着对吕希娅说。

  「我会记住的。」吕希娅拔出短剑,盯着格林特。

  虽然她表现得相当自信,但面对亲王,禁不住还是有了一丝怯意。那完全不
是人类所能有的力量和速度。

  「啪啪……」格林特亲王向吕希娅鼓掌致意。

  「可敬的猎手,你的勇气令人讚歎。」他文雅地笑着,露出雪亮的尖牙,
「为了表示我的敬意,我会亲手割开你漂亮的身体。」

  亲王和诺薇拉分别挡住大门和楼梯口,中间是衣衫不整的宾客们。吕希娅等
人数量虽然超过他们三倍,但面对这两个传说中才存在的吸血鬼,却如同一群待
宰的羔羊。此时最有力量的两名狩魔人合力面对亲王,而另一边只有姬娜和格蕾
茜拉。

  满月的银辉映入客厅,厅裡华丽的装饰品焕发出白昼所没有奇妙光彩,在空
中星星点点流溢,连人们呼吸的空气也充满了奢靡的气息。黛蕾丝忽然想到,父
亲是不是就因为这样的夜色,才把客厅装饰得如此华丽。

  「你的掌纹已经告诉我一切。」薇诺拉额角的伤口已经平复,光滑得就像没
有受过伤一样。与此同时,她的神态也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你的生命会在最近
的一个月夜结束。临死前,你会感觉到莫大的痛苦和恐惧。」

  「因此我改变了主意。姬娜小姐,」薇诺拉拂了拂鬓髮,像对闺中女友那样
悄声说:「我会带你回到我们在佛罗伦萨的城堡,你知道,我们还缺少一隻红头
髮的淫兽。只需要对你做一点小小的改造……」

  「我的老闆会不高兴的!」姬娜突然甩出一隻瓷瓶。那是吕希娅悄悄递给她
的圣水,瓶口的木塞已经拔开,清亮的水珠扇形朝薇诺拉飞去,使她无法闪避。

  薇诺拉遮住面孔,但手臂上还是沾了几滴。

  「真是令人讨厌。」她皱起眉头,抹了抹水渍。

  「圣水、大蒜、十字架……愚昧的人类,你们的头脑永远这麽可怜。」说着
薇诺拉伸出双手,遥遥指向红髮舞女。

  一股冰冷的感觉侵入肌体,姬娜只觉身体由外而内象被冰水浸透一样,逐渐
失去知觉。

  格蕾茜拉挽住姬娜,发觉她的手指正渐渐变得冰凉而又僵硬。她握紧胸口的
十字架,高声念颂道:「万能的圣母玛丽亚,我讚颂您的名,您的荣光与我们同
在。」

  随着修女悦耳的声音,一道雪白的光芒从她胸前绽放出来,宛如春雨融去冰
雪,黑暗迅速退去。

  薇诺拉的脸色大变,耀眼的光芒下,她精緻的红唇变得雪白,她用手遮住眼
睛,尖叫着仓皇逃开。

  格蕾茜拉那双清亮的眼睛因为虔诚的信仰而无比坚定,她高高举起十字架,
让圣母之泪的神圣光芒涤去黑暗。

  亲王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他展开黑色的披风,一个旋身突然出现在独眼猎
手身前,接着扳住他的肩膀,张口朝他脖子咬去。

  独眼猎手大吼一声,挥拳擂在亲王胸口,把格林特打得向后一退,身子停在
空中,但那两对嗜血的利齿却毫不停顿地逼近他的咽喉。

  猎手从腰中拔出匕首,就在尖牙及体的一刹那,捅进亲王的小腹,力量之大
几乎连手腕也插进他身体裡面。

  吸血鬼亲王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勾下头,蜻蜓点水般在狩魔人颈上一
触,然后远远飞开。但那一吻,已足以使他的尖牙穿透狩魔人的皮肤,刺破颈部
的动脉。

  独眼猎手两手摀住脖子,缓缓跪倒,止不住的鲜血象喷泉一样从他指缝中喷
出,染红了半边身体。

  近在咫尺的吕希娅只来得及扶住同伴的身体,她一边防备远处的亲王,一边
叫道:「快帮他止血!」

  格蕾茜拉高举十字架,用来震慑吸血鬼;姬娜还没有从麻痺中解脱;巴尔夫
抖得让人认为他还能站立已经是个奇迹;馀下的只有黛蕾丝和洁贝儿。

  从亲王现身到独眼猎手受伤,黛蕾丝始终恬2澹的眼神渐渐变得炽热,危险
与挑战,使潜伏在她体内的血液开始奔流,白玉般的双颊浮现起一层嫣红。

  她一手抚住独眼猎手后脑,手指舞蹈般一轮轻跳,依次按过猎手脖子上几个
神秘部位。

  狂涌的鲜血渐渐止住,独眼猎手脸色苍白,跪在地上无力喘着气。很明显,
他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黛蕾丝挽起青丝,盘在脑后,然后提着长剑,朝黑暗中的格林特亲王走去,
她的目光犀利而坚定,赤裸的脚掌彷彿漂在水面上一般轻捷。

  亲王长长的披风与黑暗融为一体,那柄匕首还留在他小腹内,亲王却浑然不
觉,他盯着越走越近的少妇,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冷冷闪动。

  「污辱我嫂嫂尸体的是你。」

  「哦……」亲王抱着手臂,右手食指点在唇上想了想,「我妻子总是很有创
意,不是吗?」

  薇诺拉躲在楼梯后的阴影中,冷笑说:「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摩尔人回来得
太早,你嫂嫂的尸体会更迷人。」

  「我父亲胸口的木桩也是你们插的吗?」

  「当然。很抱歉木桩没有印上维斯孔蒂家族显赫的徽章,我想,伯爵一定会
抱怨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黛蕾丝的声音颤抖起来,「那麽,我母亲的尸体呢?」

  亲王舔了舔嘴唇,嘴有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

  「黛蕾丝小姐,」他像大多数人一样,无视于巴尔夫的存在,「您要知道,
那只是一具空棺材,而您的母亲……」

  黛蕾丝屏住呼吸。

  「正和您猜测的一样,没有死去。」

  亲王脸上的笑意渐渐扩大,「经过了七年的调教,您母亲已经成为秘党最乖
巧,最受欢迎的娼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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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蕾丝咬紧嘴唇,月光在剑锋上微微闪烁。

  「智慧是血族同仁们的最爱,迷人的东方风情,迷人的肉体,还有令人沸腾
的血液………」格林特亲王抚住胸口,陶醉般说道:「我最喜欢一边与您母亲肛
交,一边从她阴道裡吸取鲜血,那是肉体和精神的最高欢——」

  一道剑光划破黑暗,亲王勐然飞起,笔直升上大厅穹顶。

  相比于亲王鬼魅般的速度,黛蕾丝不仅毫不逊色,反而更快。那柄印着维斯
孔蒂家族徽章的长剑划过一道电光,直刺亲王胸口。

  「叮」的一声金属震响,格林特亲王架住剑锋末端。

  在力量方面黛蕾丝还无法与吸血鬼亲王相比,长剑急速弹开,反击力之大,
使她手指一滑,几乎扔开剑柄。

  格林特亮出手中的武器,那是狩魔人刚刚刺在他小腹裡的匕首。在他整洁的
礼服下,创口正迅速癒合,没有浪费一滴血液。这就是血族的不死之身,近乎于
神的能力。

  「假如我知道智慧有你这样的女儿,七年前就不会急着离开米兰。」

  亲王一隻棕色的眼睛在单片眼镜后闪着危险的光芒。当初他付了两名助手和
一条手臂的代价,才成功制服了黛蕾丝的母亲,可惜没有来得及杀死伯爵。幸好
他对掩饰身份有着丰富的经验,伯爵才没有怀疑到这位佛罗伦萨的着名律师,甚
至还委託他来处理自己的遗产。

  伯爵的财富的确庞大,连这位主宰黑暗的血族亲王,都忍不住亲赴城堡攫取
他的遗产,顺带解决掉维斯孔蒂家族的其他成员,彻底埋葬这个高贵的姓氏。但
黛蕾丝的出现非常令他意外。她的美貌,她的勇气,还有她溷杂了东西方两个世
界的血液……一定非常美味。对于血族来说,这样的女人甚至比伯爵的财富更珍
贵。

  她还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三岁,但是看起来比她母亲还不好应付。比较起
来,薇诺拉的资历远不如他以前的两位助手,现在又被圣母之泪克制——也许应
该换个方式。

  亲王眼睛中透出奇妙的光彩,他的眼眸原本是棕色的,带着镜片的一隻颜色
略浅,此时瞳孔微微波动,颜色由浅而深,视线透过水晶镜片,朦胧的犹如昨晚
那场梦境。

  每个人都在望着黛蕾丝。刚才她的一击,似乎比吸血鬼的出现更令人惊讶,
连巴尔夫也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居然会使剑,而且似乎比职业的狩魔人更强。

  黛蕾丝手裡的剑柄被细麻层层缠裹,伯爵握在手裡也许正合适,但对她来说
未免于粗大。刚才格林特的反击力量再大一些,长剑早已脱手。

  七年来,黛蕾丝一直在修习《时轮经》,那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纪念。母亲
曾说:它裡面蕴藏着世界所有的秘密。

  例如亲王的眼神。

  每个吸血鬼都具有不同的异能,起初并不明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
能力也会越来越强大。薇诺拉所拥有的是麻痺,而亲王则是诱惑。

  刚才姬娜就是被他的目光引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其实不仅是她,意志再
坚强的人也难以抵抗亲王的目光,就像一个没有接触过电的人,不知道该怎样避
免伤害。

  黛蕾丝乌黑的眼眸深若渊潭,亲王能感受到她的神智正在分散,一些无法忘
怀的往事正像荡起涟漪的落花般,飘坠在少妇不为人知的心湖裡。

  格林特很好奇,这是个不同寻常的女人,她心裡究竟蕴藏着多少秘密?

  很快她就会屈服,露出睡衣下动人的胴体,像她的母亲一样成为血族又一个
玩物。亲王决定,在回到佛罗伦萨之前要尽情享受她的肉体,包括她头脑裡的秘
密。

  亲王目光扫过在场的女士们。吕希娅,双腿修长的女猎手;姬娜,红髮碧眸
的美艳舞女;格蕾茜拉,百合一样纯洁的处女,但她手裡的圣母之泪很麻烦,那
光芒就像阳光一样讨厌。

  亲王目光闪了一下。噢,还有一个,洁贝儿。她站在妈妈身后,牛奶般的皮
肤让人忍不住要流口水。根据他的经验,一个正在发育的处女会带来很多乐趣。
这真是一个丰收的夜晚,加上陆续收穫的公爵夫人、嘉汀纳和帕尼西娅,他的收
藏会很快超过秘党现任领袖……

  格林特突然一怔,他怎麽会想起这些?他应该是正在用全幅精力进行诱惑—
—他抬起头,瞳孔勐然收紧。

  但亲王还是晚了一步。远处持剑的少妇唇角微微一动,从她优美的红唇裡发
出一声轻吟。

  「达雅嗒,嗡……」

  那声音彷彿从远古洪荒传来的天籁,虽然寂寞,却响彻天地。格林特浑身的
肌肉、骨骼、神经、血液都为之共鸣,他额上青色的血管勐然一震,眼角渗出丝
丝血迹。

  就在亲王心神震动的一刹那,黛蕾丝飞身而起,犹如一隻白鹤掠入黑暗,沾
染了三分月色的长剑直指格林特小腹。他那裡刚刚受过伤,虽然伤口已经癒合,
但再被刺中,痊癒就没那麽容易了。

  亲王充血的眼睛使他反应慢了一瞬,当看清黛蕾丝曼妙的身影,剑风已经荡
开了他黑色的披风,露出裡面血腥的红色。

  这短暂的一瞬已经足够亲王做出反应,他手裡的匕首向上一跳,力量瞬时攀
上巅峰。通过刚才的交手,格林特已经知道黛蕾丝的力量并不大,这一次他有把
握击落她的长剑。

  一位淑女是不该像男人一样拿剑的,格林特心裡想着。

  就在武器相交的刹那,黛蕾丝手腕微微一旋,剑锋巧妙地绕过匕首,悄无声
息地刺入亲王手背。格林特手上一痛,冰凉的长剑已经由腕至肘,从他手臂上斜
斜掠过。

  亲王吼叫一声,用力掷出匕首,逼开黛蕾丝。

  两人同时分开,黛蕾丝白色的睡裙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格蕾茜拉身
旁。亲王则顺着楼梯的弯弧滑到薇诺拉旁边,那件名贵的黑色礼服衣袖被长剑齐
齐割裂,露出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对于拥有不死之身的吸血鬼来说,这样的伤势只好比被蚊子叮了一口。黛蕾
丝的母亲还曾一剑砍下他的手臂,但只用了一个月,亲王就能用新长出来的手去
玩弄她的阴部。

  但在没有沾到任何便宜的情况下被一个人类伤害,是亲王几个世纪以来从未
有过的耻辱,他厉声叫道:「智慧的女儿!你激怒了我!」

  黛蕾丝用剑指着他,怒喝道:「不许你再提我母亲的名字!」她发怒的样子
就像一朵花,白玉般的双颊腾起红霞,娇艳得如同胭脂。

  「她的名字只是奴隶的标记。我发誓,要让你们母女并肩跪在我面前,像妓
女一样展露你们滴血的身体!」

  怒喝中,格林特亲王脸色突然变了。当他像以往那样,把血液聚集在伤口的
时候,血液非但没有使伤口癒合,反而加速溃烂。与此同时,他也没有感觉到应
有的痛楚,伤口处暖暖的有种异样的骚痒,似乎在引诱他把手指伸进裡面……

  那究竟是柄什麽剑?

  青澈的剑锋澄淨如水,亲王棕色的眼睛在上面闪烁着,透露出惊讶与畏惧。
忽然他掀起披风,遮住薇诺拉,两人同时消失在黑暗中。

  「妈妈,」洁贝儿抱住黛蕾丝的腰身。「好多血……」

  黛蕾丝僵硬的手指慢慢地软化下来。狩魔人的鲜血虽然止住,但已经溅了满
地,空气中瀰漫着呛人的血腥气息。

  「我们离开这裡。」

  没有人回答。亲王已经离开,可他们还呆在原地,依然被震惊所笼罩。一个
出身于维斯孔蒂家族的高贵女士,居然拿起剑,刺伤了一名吸血鬼亲王,还有什
麽比这更不可思议的?

  吕希娅已经为黛蕾丝不可思议的速度震惊过,但黛蕾丝非同寻常的剑术又一
次令她震惊了。

  她的击剑是由名师所授,练习中最注重爆发的力量,剑术教师告诉她,精细
巧妙的技艺只存在于理论中,实战时没有人可能做到,相比于速度和力量,过于
花巧的剑术只是大理石像上毫无必要的油彩。现在她知道老师说错了。相比于黛
蕾丝的技巧,纯粹的力量是盲目的。

  「去哪儿?」吕希娅第一个作出反应。

  「最裡面的卧室,等待天亮。」外面满月如银,希望明天也能如此晴朗。毕
竟,吸血鬼无法在阳光下生存。

  姬娜捡起独眼猎手的砍刀,与手捧圣十字架的格蕾茜拉跟在黛蕾丝身后。巴
尔夫连忙挤起人群中央,丝毫不顾自己是众人裡唯一健康男士这一事实。虽然没
有人开口指责他的举动,但姬娜有些奇怪,与吸血鬼的战斗中,除了这位尊敬的
男爵,每个人都出了力,真不知道他的存在有什麽意义。

  「帮我拿着。」姬娜把砍刀递给巴尔夫。

  「不不不……」巴尔夫拚命摇手。

  「尻!」姬娜心裡骂了一句,如果他不是黛蕾丝的丈夫,她早就翻脸把这个
累赘赶走了。

  过多的失血使独眼猎手身体变得虚弱,吕希娅捡起了自己的佩剑,然后扶起
他,朝大厅另一端走去。她回过头,看到大门外的十字架上,帕尼西娅的身体被
月光映得如同银质。

  当众人离开,一群带翼的生物由云丛中飞出,夜妖般朝钉着祭品的十字架悄
然扑去。没有人注意到,女猎手股间的鲜血还在缓缓流淌。
  

                27
  
  七年以前,黛蕾丝﹒维斯孔蒂住在米兰的豪华宫殿中。作为伯爵最宠爱的女
儿,十六岁的她就像一位公主,生活得无忧无虑。

  每年的春天,她都会去北方的山林打猎。维斯孔蒂家族的领地不仅有肥沃的
田野,还有美丽的湖泊和丛林,而她拥有的名贵猎犬和种马会让任何一个王子羡
慕。

  对于一个贵族少女来说,狩猎的爱好并不多见。这是因为她母亲不反对她的
任何爱好,而且要求伯爵也不许反对。她有一个非常年轻的母亲,僕人们都说,
她的容貌就像第一天走入维斯孔蒂家的大门一样,十几岁没有丝毫变化。有时候
她会以为自己有一个年龄相彷的姐姐,甚至比她更顽皮。

  天上的神祇知道她有多麽爱自己的母亲,虽然她有着与常人迥异的黑髮和黑
色的眼睛,但她的美丽不容置疑。

  母亲经常会跟她讲到遥远的东方,讲到一片充满神灵与魔鬼土地。

  「那裡有世界上最高的山峰,最深的峡谷。那裡的河流从山巅落下,溅起的
浪花能打湿山上人的衣服。山上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它们与天上的白云融为
一体,行人走在上面,就像飘荡在云端……那裡有数不尽的僧侣,山石、树木、
云端、甚至空气中都埋藏着数不尽的经卷,包含了世间所有已知和未知的智慧…
…」

  「哪裡叫什麽名字?」黛蕾丝好奇地问。

  「以后你会知道它的名字的,那是神明的乐园。」

  母亲握住她的手,「看到了吗?我的女儿。」

  一个梦幻般的国度出现在黛蕾丝眼前,一切都和母亲描述的一样。她看到带
着高冠的修行者在天空飞行,绛红色的僧衣掠过高耸的雪峰。拂在脸上的风还带
着创世的气息,天地纯淨得如同初生。一群年轻的女子走过籐蔓做成的桥樑。她
们是仪式上所用的智慧女,白色的衣裙象山上的积雪一样耀目……

  忽然一隻神鹰掠入视野,它有一座湖泊那麽大,展开的羽翼从一座山峰伸向
另一座山峰,庞大的背影遮蔽了整个天空。它向黛蕾丝惊讶的眼睛飞来,然后一
个急旋,羽翼掀起的气流捲起那些女子,她们的白衣就像飘落的花瓣一样,往山
涧深处掉去。

  「妈妈!」黛蕾丝气恼地叫了一声。

  母亲总喜欢在她冥想的时候做一些小小的恶作剧。在这方面,她就像一个女
孩一样顽皮。有一次一位红衣主教来拜访伯爵,她拿起主教的纯金十字架,随手
打成一个花结。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神父来过维斯孔蒂府上。

  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德蒙特伯爵从未想过自己会这麽快放弃对上帝的信
仰。那还是刚刚与智慧结合的时候,他像每一个基督徒所做的那样,劝这个异教
徒皈依天主。智慧什麽都没有说,只是在一次洗脸时,她把自己的影子留在了水
裡。直到三天之后,人们还能看到她顽皮的鬼脸。

  人们在背后传说,伯爵收留了一个魔鬼。德蒙特伯爵不得不把她藏在府裡,
避免宗教裁判所严厉的质询。维斯孔蒂家族的财势遮蔽了教士的眼睛,也锁住了
他们的舌头。但无法阻挡潜藏在黑暗中的生灵对这个充满神迹的女子的兴趣。

  那年狩猎期结束后,黛蕾丝回到米兰。在途中,僕人传来消息,她刚结婚的
哥哥在一次宴会时从楼上摔下,当场死亡。虽然是异母兄长,哥哥对她却非常友
好,从来没有嘲笑过她的髮色和眼睛。

  当黛蕾丝十五岁第一次踏入社交界时,曾有一个远来的客人语出不敬,哥哥
立即向那人提出决斗,用剑来捍卫妹妹的荣誉。

  嫂嫂嘉汀纳出身于佛罗伦萨最显赫的美第奇家族,无论容貌还是家世都无可
挑剔,但她对伯爵的私生女极为不屑,为此刚刚结婚不久,就与丈夫口角多次。
据说哥哥之所以在一次平常的宴会上喝得烂醉,就是因为与妻子刚吵完架。

  黛蕾丝也不喜欢嘉汀纳,但是她知道哥哥非常爱她,这次她特意猎了一隻彩
雉,作为送给嘉汀纳的礼物,希望能搏得她的友谊。但哥哥却先走了。

  等黛蕾丝回到家中,迎接她的却是一个更大的噩耗。她的母亲在她回来的前
一天突然去世了。

  她无法忘记当时的情形:卧室的地板上、牆壁上、傢俱上到处都是鲜血,父
亲的甲冑散落满地,长剑还来不及拔出,就被连鞘捏在一起——从此之后,伯爵
的佩剑就不再用鞘了。

  父亲满身是血,抱着一具棺材发出可怕的嚎哭,悲恸得彷彿要将心肺都呕吐
出来。现在想来,那具棺材非常简陋,像是匆忙买来,还没有来得及涂上油漆,
白色的木板上只有父亲血红的掌印。

  黛蕾丝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呆了。她无法想像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裡,究竟发
生了什麽样的变故。原来富丽华贵的卧室,却让她想起母亲描述过另一个画面:
修罗场。天神与阿修罗大战之后,被鲜血浸透的战场。

  她问:妈妈是怎麽死的?

  父亲不回答,很难想像一个正常人会这样疯狂地哭泣。

  她询问过僕人,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伯爵不许任何人进入卧室,连
尸体也是他亲手收敛的。

  「真可惜,伯爵本来请了律师,要与您母亲结婚的。」一个女僕悄悄对她说
道。

  黛蕾丝现在知道了,那个律师就是格林特亲王。但她不知道亲王为什麽会选
择母亲那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女人。

  母亲曾经暗示过,她之所以离开香巴拉,是为了逃避命运。在这裡,她可以
过上宁静的生活。但这宁静太短暂了。

  伯爵的嚎哭一直持续到深夜,当他出现在黛蕾丝面前时,满脸都是血泪。

  那是改变黛蕾丝命运的一天,从此之后,她不仅失去了欢乐,也失去了她珍
贵的一切。她强行封闭了自己的记忆,不去想其后接踵而来的伤痛。

  劫数。人们不愿经历,却不得不经历的苦难。

  被吸血鬼咬伤的猎手昏迷中又发起了高烧,他双颊赤红,呼吸热得骇人。吕
希娅束手无策,格蕾茜拉一如既往地作着祈祷。吸血鬼的出现非但没有影响她对
上帝的信仰,反而使她更加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