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自在行》51-55 节
fu44.com2014-08-31 14:27:19绝品邪少
正文第051章 李唐之邀 再次睁开眼睛时,外面天色已经渐亮。 元越泽扭过头,忘向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女子,昔日瓦岗军中的红粉军师,‘蛇蝎美人’沈落雁。 只见她秀发凌乱披散,俏脸眉梢春情未消,玉容更胜往日,俨然多了一层从未有过的圣洁之色。这正是炼化后身体的最明显特征。 元越泽昨晚就已是惊讶万分,初夜中可以力敌元越泽的,目前为止,只有沈落雁一人。 沈落雁早就醒来,仰卧着瞪大那双澄明深邃的美眸,盯着屋顶。 察觉到元越泽的细微动作,沈落雁扭过头,以单肘支撑起上半身,似笑非笑地望着一脸猪哥相的元越泽半晌,开口道:“落雁其实不是败在你的手里,对不对?” 元越泽点了点头。 沈落雁将螓首贴在元越泽胸口:“那人家和你的赌局就算作废了。” 元越泽愕然:“那怎么成哩,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沈落雁心一虚,登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昨天与单美仙几女谈了数个时辰,大概弄懂了眼下的形势。以沈落雁这般巾帼英雌,都没信心能好好坐上洛阳城主的位置。这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根深蒂固的想法。她一方面想为女性争一口气,另一方面又深深被时代男尊女卑的思想所禁锢着,正好造就出她的矛盾想法。今日醒来许久,她反复思索,越想越没信心,尤其是元越泽说得很清楚,就是所有事都由沈落雁自己作主,元越泽不会做出半点扰乱她意志的事情。刚刚谈起赌局,并非是沈落雁为难元越泽,只是想找个理由拒绝掉这个城主的位置,哪知元越泽却不干了。 娇笑一声,沈落雁媚声道:“休要用激将法,人家才不上当呢!” 元越泽抚着她的秀发,叹道:“如今这一切都是被逼的,假如没有暗中那些可恶的势力,我们完全可以将二哥捧起来。但形势并非那般,所以才要靠你。有美仙她们在背后帮你,你还怕什么?” 沈落雁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嗔道:“人家也是个人嘛,自然也有软弱的时候,是需要身边的人来鼓励的,谢谢夫君。” 元越泽隔着被子轻抽了一下她的香臀,失笑道:“拿出往日的瓦岗寨军师的风采来,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会在背后支持你。” 沈落雁极其配合,夸张地‘哎哟’一声,又道:“昨日与姐妹们谈了许多,你们几乎将落雁的所有计划全算计好了,却没有算计到一点。” 见元越泽好奇的表情,沈落雁笑道:“其实杨公卿,王世充的所有行动,都被人家掌握在手中,只是没想到姐妹们个个都是才华横溢的人,真正策划所有事情的并非杨公卿或者王世充。” 元越泽接口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安排了一个非常隐秘的细作在王世充身边?” 沈落雁点头道:“玲珑娇手下有一个叫任郓的人,是她的心腹,但你们谁都想不到,人郓其实是我们的人。比如贞贞姐与杨公卿走得很近这种极其机密的事,都是任郓秘密告诉人家的呢。” 元越泽惊讶道:“那我必须快点通知玲珑娇了,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落雁哩。” 沈落雁笑道:“李密如今一败,任郓哪里还敢再留下去。” 元越泽正要再说话,屋外卫贞贞敲门声响起:“夫君起来了吗,有人来拜访了。” 卫贞贞已经算这一家人中最有礼貌的了,还知道敲门,听到元越泽声音后,进得屋来,眼神望了一眼变化明显的沈落雁,呆滞一下后,对元越泽笑道:“外面来了一些客人,都要见夫君,美仙姐着我来通知你。” 沈落雁对卫贞贞羞涩一笑,将脑袋埋在元越泽胸口。 元越泽坐起身形,问道:“都有谁?” 卫贞贞坐到床头:“有东平的王通,欧阳希夷前辈,还有伏骞,李世民及李秀宁,另外还有突厥的那个与夫君比试过的跋锋寒。” 想起前几日他们还围攻自己,如今又来拜访,元越泽失笑道:“这些人来得也真够快,除了跋锋寒外,其他人到此该都是与政治目的有关。” 卫贞贞答道:“夫君和落雁妹妹起来准备一下吧。” 语毕,轻笑着抚了一把沈落雁的长发,出门去了。 元越泽就要下床,沈落雁忙也坐起来,秀眉猛地一皱,开口道:“落雁侍侯夫君更衣。” 元越泽回头望了她一眼,将她按倒笑道:“扯到伤口了吧?我有手有脚,不用别人侍侯。习惯被人侍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就乖乖躺着吧。恢复好以后,想再好好休息就很难了。” 沈落雁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休息好后,落雁还要尽量去找到瓦岗军从前的一些忠义将领,尽量在他们投靠其他势力前将其劝降。” 随即又羞涩地低声道:“夫君能帮人家拿镜子过来吗?” 元越泽知她定是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当下利索地穿好衣服,将镜子放递给沈落雁前开口道:“劝降的事不用勉强,而这镜子,你要等我出去后才可以照。” 沈落雁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元越泽快步走出门外,果然,屋内传出沈落雁的一声喜悦中夹杂幸福的高声尖叫。 元越泽住的这所宅院本来就不大,几方来客皆被分散安排到不同的客厅内,按照卫贞贞的指点,元越泽率先进入重要的主客厅。 王通与欧阳希夷正在单美仙的陪同下品茶闲聊。 元越泽推门而入,屋内三人皆起身迎了上来。 边走边伸出右手,元越泽笑道:“二老从何而来?今日为何有兴趣到我家中做客。” 这时代握手还不如拱手施礼流行,但王,欧阳二人只是一愣后便上前握手。 “希夷兄想来拜访公子,老夫就厚着脸皮跟来了,希望公子见谅。” 王通自嘲道。 单美仙并没像寻常女子那般作福身,只是轻点头告了声罪后走出门外。 元越泽三人端坐好后,见茶几上居然放着一些香烟,想起自己来到这个空间后,都没再尝过了,定是刚刚单美仙为招待这两个客人而拿出来的。当下三人各自点火,开始吞云吐雾。 “一别近月,二老过得可还好?” 元越泽深吸一口后道。 欧阳希夷显然对这后世香烟很感兴趣,沉醉其中猛听到元越泽开口,忙笑道:“我们两个老头子还好,公子的修为看来又有长进,真是不服都不行!” 元越泽亦笑道:“欧阳前辈见笑了,两位今日所为何来?” 真正让元越泽心甘情愿以‘前辈’相称的只有欧阳希夷。从第一次见面起元越泽就如此称呼他。 王通道:“公子如此直接,老夫亦不拖泥带水,老夫想问问王尚书的现况如何?” 元越泽好奇道:“这问题不该来问我吧?洛阳现在不仍然是皇泰主在主持吗?” 王通笑道:“公子性格直爽,眼下只有我们三人,当知老夫话中含义。老夫刚刚已与尊夫人谈过,只不过是想与公子确认一下而已。” 元越泽想起单美仙刚刚走时的安心眼神,该是已经与王通二人谈过些什么,王通之所以要见元越泽,正是他不敢确认单美仙所说的话,毕竟男人当家作主的情况在这个年代还是最普遍的。 见元越泽的表情古怪,欧阳希夷亦笑道:“元小兄弟不必猜测了,王兄所言的都是事实。其实现在有心人都清楚,洛阳最有说话分量的就是你,杨侗的确又被独孤阀捧了起来,可独孤阀与你是什么关系?再想想你们从前在皇宫那场打斗,结果不就很明显了吗?我们二人要问王尚书的消息,皆因数十年好友交往,不忍心看他下场惨不忍睹而已。” 欧阳希夷所言句句在理,元越泽点了点头笑道:“美仙该已经与二位说过了吧,问不问我都没什么关系,我家里事情并不是我一个人作主的,她们任何一个人的话,就等于我的话。” 王通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随后脸色不自然道:“不知公子可否着我二人与王尚书见一面。” 元越泽皱眉道:“二位与王世充交往多年,我冒昧问一句,二位对他的所有事情都了解吗?” 欧阳希夷道:“老夫只知他的心机与武功深藏不露,其他的倒真不知晓。公子意思是他还有什么秘密?” 见王通点头附和欧阳希夷后,元越泽将所知关于王世充的所有事情讲了出来。 惊呆半晌后,王通率先道:“如不是清楚公子的品性,老夫定认为你是在含血喷人。没想到他竟然是域外邪教的上一代‘原子’。” 欧阳希夷亦叹道:“这次洛阳之战前,他本派人邀请老夫来相助,老夫当时正在闭关,出关时才发觉到信函。没想到他隐藏得如此好,几十年都将我们蒙在鼓里。” 元越泽道:“二位如此轻易便相信我,看来很不适合从政。” 王通大笑自嘲道:“老夫只是个酸儒,希夷兄只是个乞丐,哪里和政治会扯上关系。” 元越泽同样笑道:“说得好,元某人也是个懒散人,最不适合搞政治,今日就请二位留下做客,元某好好与二位喝几杯。” 欧阳希夷讶道:“公子既不喜欢政治,为何又要趟上洛阳这片混水?” 元越泽答道:“说来话长,让美仙与二位细说吧。二位不要见外,我还要去见见其他客人。” 告辞出得客厅门口,元越泽呼了一口气,还好有单美仙,卫贞贞几女在,否则他根本应付不过来。 步入西厢的小客厅,正在陪着李世民兄妹及一个丫鬟说笑的商秀珣眼中闪过一丝解脱,见到元越泽这救命稻草,直接起身告辞。 落座后,李世民大方拱手道:“前几日事出有因,世民身不有己,今日特来向元兄赔罪。” 李秀宁则与那丫鬟垂首而坐。 元越泽想起李世民的作为,心头虽然不爽,却也轻笑道:“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过去的事情就不必说了。” 李世民大概清楚了一些元越泽的行事风格,如他今日不带李秀宁来,那元越泽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眼下李秀宁在这里,元越泽虽对她情绪说不太清,却也有着丝丝顾忌。而李世民开场又毫不避讳地公开承认错误,使得元越泽即便想说他的不是,此刻也不好开口了。 李世民脸色不自然道:“唉,说来好笑,世民都觉无脸面再见元兄,可想到元兄曾救秀宁与危难之际,不来亲自感谢就太说不过去了。” 不提起这事倒还好,一想起李世民的计谋,元越泽就心头冒火,看李秀宁的样子,定是将所有苦果都憋在自己心里了。但以李世民的心思,又岂会察觉不到什么?所以不管李世民到底清楚不清楚他的计谋已被识穿,他都不会放弃用李秀宁来与元越泽扯上关系。 仅凭开场几句话,李世民更清楚把握到元越泽对李秀宁的心意。 元越泽淡淡道:“世民兄不必客气,令妹当时的处境,我想只要是个有良心的人,都不会不理的。” 语气重重地落在‘良心’二字上。 李秀宁闻听后香肩轻轻一颤。 李世民脸色依旧不变,赞道:“元兄万事皆由心意所发,真是值得我辈学习。今日秀宁要亲自来道谢,世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元兄多保重。” 元越泽皮笑肉不笑地客气一句,望着李世民起身告辞后,心思飞转:因为正如刚刚欧阳希夷所说,独孤阀如今大张旗鼓地再捧杨侗回来作城主,那元越泽与独孤阀作的那场戏就肯定瞒不过有心人了。李世民竟然半句都没提到洛阳的事情,这有点太离奇了。须知眼下有李秀宁在一旁影响元越泽心神,李世民还是有机会打探到一些事情的。 李世民走后,屋内只剩下元越泽,李秀宁,还有那个丫鬟。 元越泽好奇地看了那丫鬟一眼,没说什么。 李秀宁更是端坐在那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品茶,不发一言。 屋内气氛逐渐有些尴尬,元越泽终于开口了:“秀宁这几日过得如何?” 李秀宁终于抬起头来,看得元越泽心头剧颤,她憔悴了好多。 终是不忍心,元越泽伸出手:“把你的手给我。” 李秀宁疲累的玉容上飞起两朵红云,毫不犹豫地伸出苍白的玉手,搭在元越泽大手上,一股极具生机的元气如小溪般流入体内,运转几周后,李秀宁的精神好了许多。 抽回手,李秀宁低声道:“多谢公子。” 元越泽望了那个依旧垂头在一旁的丫鬟,笑道:“秀宁留下该是有其他事情要说吧。” 李秀宁抬起头,苦笑着点了点头。那一刹那,她内心的激烈斗争仿佛写在了脸上,苦笑中更是带着说不出的凄美。 元越泽不忍看她如此,开口道:“不用自责,你为了你的家族,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 李秀宁低声道:“公子如此刻强行赶走秀宁,远比说这些理解秀宁的话更让秀宁安心。” 那垂头的丫鬟终于轻轻动了一下,似是在偷偷拉扯李秀宁的衣角。 这种小动作岂能瞒过元越泽,元越泽已猜到定是李世民有话要询问元越泽,自己不好发问,便着李秀宁来询问,而她身边的丫鬟,则明显是李世民派来监视李秀宁的。由此可以看出李世民已经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妹妹了。 元越泽也想知道李世民到底托李秀宁来打探什么,当下笑道:“不是我理解你,而是你有这个魅力。我不会赶你走的,但是你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我就要离开了。” 李秀宁忙开口道:“不要……秀宁其实是闻听公子一家人喜欢游历的生活,想……想……想邀请公子与尊夫人半年后到长安作客。” 见她越说声音越低,元越泽哑然失笑:“这又有什么难的,不给别人面子,也要给你这个面子。” 话虽如此说,元越泽心思却不停运转:这定是李世民的意思,去长安,还要带上媳妇。在外人眼里将是碍手碍脚。而‘杨公宝库’在长安的消息,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难道是李世民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引我去踩陷阱?李世民也正是看清了李秀宁可以钳制元越泽这一点,才让李秀宁来邀请元越泽。 但元越泽真的会束手束脚,陷入被动?那可就不一定了! 天下间只有一种人可以限制元越泽:那就是讲道理的人。 政客是不讲道理的,李秀宁在个人感情与家族利益的夹层中苦不堪言,元越泽对她却有些动心,但更多的只是同情,可怜而已。 爽朗一笑后,元越泽再道:“秀宁如没有其他事,可以留下来吃一顿饭,我正好要下厨招待一下今日的宾客。” 李秀宁从前来过元越泽家中几次,还真的没有被邀请过同席用餐。元越泽的厨艺远在他的武功之上,这个说法于岭南大婚后就传遍江湖,今天李世民交代她的任务也完成了,虽然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元越泽,注意力此刻却被吸引到美食上,立即露出天真少女的娇态,笑道:“那秀宁就不客气了”再客套几句,着商秀珣来陪她,元越泽再去面会其他几方客人。 果然不出所料,这些人都是为了洛阳之事而来。元越泽家中几女分别应付了他们,但他们却依旧要见元越泽,主要就是不认为哪个女子可以作得了一家之主,更何况是元越泽这等闻名天下的人的主。 让元越泽高兴的是,他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再与那些人周旋,因为几女已经将那些客人应付得差不多了,元越泽只需去点头确认即可。 只有跋锋寒是纯粹路过探望,与元越泽倒是相谈甚欢。 亲手做了一顿大餐,招呼一众宾客后,众客逐一离去。 忙活一天,夜色逐渐深沉,元越泽独自站在墙头吹着习习凉风,听着不远处小池塘里的蛙声。 “蜃气为楼阁,蛙声作管弦。” 素素动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阵淡淡的香风吹过,人影已飘上墙头,来到元越泽身侧。 元越泽侧头望了一眼,问道:“这是素素的作品吗?” 素素白了元越泽一眼,嗔道:“夫君又来戏弄人家,素素还没有那么高的才气呢!” 元越泽眉头轻皱道:“那是谁的作品?李白的还是杜甫的?” 素素娇笑道:“夫君读了那么多书,不会脑子里已经糊涂了吧,是贾弇的。” 元越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我是读了许多书,可也不可能全部都记住吧,诗词那么多,只能记住一些自己感兴趣的而已。” 素素抱上元越泽的胳膊道:“今日真是忙怀了,姐妹们逐一应付那些客人,没有哪个是简单角色。” 元越泽问道:“仔细说说。” 素素答道:“首先是王通他二人,欧阳老前辈还要好说一些,毕竟是江湖中人,为人又仗义,可是依旧觉得夫君是魔门中人,眼中总是有不信任的神色。而王通算是个儒家的代表,如能将他说服,对日后实行改革大有裨益。” 元越泽点头道:“他们在我面前还说了解我的性格,我当时一听就觉得那些都只是客套话,其实真正了解我的,除了我们一家人外,也就寥寥几人而已。” 素素点头道:“美仙姐果真不一般,给王通讲了好多儒家,法家的大道理。又给欧阳老前辈讲了一些正邪皆在乎一心之说。虽然短时期内还无法改变他们的固有态度,却也算开了个好头。而且最重要一点,就是夫君虽然是魔门中人,却从未做过什么坏事,他们想拿话柄都没机会。” 元越泽想起了婠婠,当下哭笑不得道:“我是稀里糊涂间被骗进魔门的,还有那什么‘邪皇’,完全是我一时胡乱开口编造出来的东西,现在可倒好,外面传得风言风语,即便我说实话,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素素当即笑得前仰后合,半晌后又道:“至于李世民的事情,该是像夫君所想像那般,我们日后只要兵来将档即可。而伏骞他们就更不在话下了,贞贞姐与他们相对完全不落下风,就让他们先与铁勒斗吧。” 元越泽点了点头,揽上素素道:“真是苦了你们了,说来惭愧,我除了立个大志愿外,连最基本的以身做则都不会,事情几乎都是你们姐妹们在忙前忙后。” 素素笑道:“为夫君尽力,是姐妹们的荣幸。再者,夫君其实已经变化很大了。想从前夫君只为了自己自由自在,再到后来一点点参与到与人斗智斗力,这对夫君这样一直坚持自己原则的人来说,已算难得。素素相信夫君还会更进一步融入这俗世的。” 元越泽点了点头,素素所言的确不假。他的确在变,只是变化速度慢得惊人。当下惭愧道:“我随性过头了,明明是入世,却在自命清高,真是虚假,今后还得多多学习才是。” 素素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洛阳如今已定,杨公再无法继续封锁城市,明日各方代表该会离开洛阳了。” 元越泽沉声道:“应该有许多人认为洛阳其实是我在作主的吧?眼下还是杨侗在位,他们就如此放心离去?不想看看我有什么动作?” 素素笑道:“夫君有什么动作又有何关系,人人都相信洛阳城主无论是谁,都会与夫君关系最密切,只这一条就足够了。离不离开又有何妨?” 宋玉致的声音也在后方响起:“的确如素素姐所讲。” 二人回头,跃下墙头,望着宋玉致手里的纸条,元越泽道:“致致可是有最新消息?” 宋玉致点了点头,递上纸条。 三日后。 寿县南,安丰塘畔。 本是环境清新而幽雅。良田万顷,水渠如网,绿柳如带,烟波浩淼,水天一色的风景附近,却有着一副与之格格不入的画面。 二十几个脸色疲惫,衣衫不整的人在烈日下向东前进着。他们中有男也有女。 这些人似是累坏了,刚刚准备坐下拿出水袋喝上一口,突然发觉后方烟尘隐约可见。 其中一个看似是小头领地慌忙起身道:“还是甩不掉他们,我们继续上路!” 他身侧的女子却喘着粗气道:“不行了,走不动了,还不如被他们捉回去好。” 此女虽然脸带风尘,却不损其眉目如画的出人姿色,衣着更是简单暴露,玲珑曲线尽显无遗。 那小头领当下急道:“我们答应过人家的诺言,拼死也要实现。再说如被捉回去,他们一拿到消息,定会叫我们生不如死的。” 其中另外一个脸色苍白,白得瘆人的中年男子开口道:“众位义气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不可因为在下而连累了众位。” 那小头领勉强挤出一丝苦笑道:“没有谁连累谁一说,后面有抓你的人,也有抓我们的人,我们同病相怜,哪有连累与不连累一说?” 说话间,烟尘大作,急剧的蹄声飞速逼近。 仔细一看,原来是八十多骑凶猛大汉。 眨眼间,二十几人慌张起身要继续逃时,那八十多骑已经逼近至十几丈内。 为首的一名容颜冷峻,双目神光闪闪的大汉伸手搭弓,一箭猛射向远处勉强起身的面色惨白男子。 箭势强猛,如出海怒龙般射出,那男子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嗖!” 一道白色流光从远处射来,正挡在那箭矢尖端。 “铛!” 清脆的声响过后,众人目光全落在射来的那道白光上。 一把带鞘的透明长剑,正插在地上,微微抖动着。第052章 邪教隐秘 “这把剑,是……是……” 凭空射来的长剑特征明显,分散在长剑两侧的许多人似是想到了传闻中某人的佩剑,脑中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个传闻中的人。 显然,逃跑的二十几人脸上一片兴奋,相反,追击的八十多骑则有些慌乱,惟有领头的二人还算镇静。 “什么人!” 刚刚射箭的大汉在马上怒喝一声。 “哈哈!” 两声轻笑,那大汗脸色立变。 第一声明明在几十丈开外,第二声却犹如在眼前,耳边一般。但眼前却没有任何人,那种诡异的感觉直叫人惊骇万分。 顺着声音望过去,一道淡紫色身影正飘忽地逼近战局。 那身影动作看起来随意无比,甚至有些懒散,但几步间竟然已经由数十丈外抵达战圈中央,双手抱胸,站在插入地上的长剑后两尺处,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骑兵。 被来人那如宝石般深邃锐利的目光一扫,一众骑兵只觉心头仿佛被压上了千斤巨石一般,随着越来越困难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重重敲在心灵最深处,一股软弱失望感顿时蔓延至全身。 “呔!” 为首右侧那大汗见情形越来越不妙,来者只凭眼神就可以制造出如斯力量,当下强守心境,以内气推动声音,喊出一句,惊醒众骑兵。 众骑兵猛然间打了一个冷颤,就在刚刚,如有人要取他们性命,他们此刻绝不会还有呼吸心跳。但他们都是日日过着到头舐血的日子,岂会轻易认输。当下散发出所有气势,策动战马跳蹄狂嘶,紧紧锁住悠然站在前方之人。 队伍左侧的年约五旬,手执狼牙棒的老者双目电光暴射,缓缓开口道:“如老夫所料不错,阁下该是名震天下的元越泽元公子吧。” 来者正是元越泽。 元越泽淡淡一笑,隔空捞起长剑,双手负背后点头道了声“兴会”眼见元越泽如此无礼,那老者面色更冷,闷哼道:“不知阁下为何阻拦我等行事?” 元越泽回头环顾一眼那狼狈的二十几人,见他们眼中都闪过希望的光彩,轻轻点了一下头后对那老者道:“路见不平有人踩,仅此而已。” 那老者冷笑道:“阁下威名已成过去,最好还是不要插手我们的事为好,否则……” 话还没说完,元越泽就摆手不耐烦道:“你们为何抓他们?你们又是何人?” 那老者话被打断,脸色更显难看,沉声道:“他们是老夫仇家,老夫米放。” 元越泽低头沉思,暗忖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似的,却又想不起来具体线索,便回头问道:“他说的可都是真的?我怎么没听过他的名字?” 就在那老者脸色已经青白相间时,元越泽身后的二十几人放声大笑。其中小头领拱手道:“回元爷,这米放横行东北数十年,人称‘狼王’,不过很久以前就投靠契丹人了。” 元越泽指着他笑骂道:“不许再叫我‘元爷’,否则我第一个宰了你。” 那小头领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傻笑几声。 回过头,元越泽面色冰冷道:“我看你还像个汉人,没想到却投靠契丹,宁做民族败类,你该就是那什么‘窟窿哥’的手下吧。” 这话一出,元越泽身后又发出一阵爆笑。那老者风度尽去,气得直哆嗦。元越泽身后那艳女笑得花枝乱颤后媚声道:“公子记错了,不是‘窟窿哥’,是‘窟哥’。窟哥是东海盟现在的盟主,契酋摩会的长子,擅使双斧,武技强横,我们二当家亦丧命于他手下。” 元越泽心头狂汗,大唐里这种龙套他哪能全记得住,刚刚也只是略微想起来一点儿而已。回头问那艳女道:“请问这位大姐芳名,你们二当家又是哪位?” 那艳女还未说话,米放当下对身旁的大汉怒喝一声:“兄弟,你抓你要的人,我抓我要的人,一起上,这姓元的童子身早破,大家不必怕他,他一个人又如何保得住后面那些人!” 同一时间,米放身后疾电般射出六骑,分左右交叉般朝元越泽合拢过去。这些契丹马贼面相凶狠,身形彪悍,露出臂膀的都载有护臂或护腕的铁箍,更添其雄猛之态。 元越泽双眼一眯,头也不回道:“你们快撤十丈,小心弓箭。” 逼近元越泽周围一丈的六骑猛勒马缰,战马立时人立而起,离地的双蹄朝元越泽头顶方向乱蹬。十二只马前蹄就要落在一动不动元越泽的头上,退到不远处那些人眼中闪过不忍,实在无法相信元越泽如此简单便丧生。 突然,人喊马嘶,六匹健马倾山倒柱般的往外侧抛,马上本是悍勇无比的契丹骑士却毫无抗力,浑身软绵绵地和战马向外飞去。 “砰!” 六人六马同时落地,尘土扬起,接着便动也不动,立毙当场。 米放震惊当场,他根本没看到元越泽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就在他这一愣神儿的档儿,元越泽眼角已瞥向从八十多骑队伍中侧向跑出的十几骑,他们正绕过元越泽,扑想身后不远处的众人。 元越泽眼中闪过狠色,因为隐约间,他发现领头大汉身上带着的气息与大明圣尊有些相似。 那领头大汉手上的硬弓已经拉满,一收一缩间,送出箭矢,疾取不远处面色惨白男子身边一个十,七八岁少年的咽喉,既准又辣。 肩膀略一抖动,元越泽化做一缕轻烟,下一刻正好出现在那一脸麻木少年的身前,挥剑横挡,劲箭应手横飞。 元越泽右手一阵酸麻,对方这一剑力道非同小可,身形却也不停,前跃间连刺三剑,直取那领头大汉。 那大汉心头大讶,刚刚几乎是用尽全力的一箭如此就被元越泽挡开,自己旧力未复之际,正好被元越泽抓到这个空档。但他也非等闲角色,抽刀硬生生一个空翻,躲过元越泽的剑势,跃起三丈,回旋后顺势下扑。 哪知在他回旋后的刹那,他却发现元越泽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二人同处空中。 “锵!” 清响过后,元越泽与那大汉空中错身而过,后者‘扑通’一声栽到地上,便动也不动了。 周围十几个马贼却不慌乱,与米放身后的马贼一同攻了上来,元越泽左手负背,右手随意间挥剑出招,剑法若行云流水般舒展写意,视对方刀矛剑戈戟如无物,见矛破矛,逢枪破枪,挡者披靡。 电光石火间,元越泽长剑回鞘,转身走向身后十余丈开外,几乎全是一脸错愕的二十几人。 “元爷,米放跑了!” 眼见元越泽朝自己一方走来,其中一个眼尖的立即指着元越泽身后的方向,大叫道。 元越泽眉头一皱:“不是说了不许再叫‘元爷’吗?” 那人机械地点了点头,旋即又指着米放逃跑的方向要提醒元越泽,却发现跑出快百丈的米放一头栽下战马。 众人当下心头一惊,显然米放早就被元越泽干掉了,只是让他多喘了几口气而已。 望着周围的二十几人,元越泽指着不远处的水塘,开口道:“众位先去将尘土洗一下,稍候我们再说说话也不迟。” 众人眼下危机一去,脸上虽然满是尘土,眼中闪过的那份喜悦却是异常显眼,立即点头称是,呼呼啦啦到水塘边洗漱。 只留下那面色惨白的男子拉着那面色麻木的少年一动不动地看着元越泽。 元越泽察觉到那少年还算正常,但中年男子身上的气息很古怪,是一种介于生人与死人之间的气息,便也上下打量起他来。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请首我等一拜。” 中年男子拉着少年一同拜了下去,元越泽慌忙扶起他。手一接触的瞬间,元越泽脑中思路更加确定,眼前这男子体内有三成左右的血肉已是坏死状态,刚要开口询问时,水塘边众人已经洗好陆续走了过来。 “元……公子对我等救命之恩,我等永世不忘,远追随公子,请公子随意差遣。” 在那恢复艳丽的女子带领下,二十几人一同拜倒在元越泽面前。 元越泽慌忙扶起他们,走到百丈外的树林中,围坐在树荫下。 刚刚元越泽已经猜测过这些人的身份了,虽然有些线索,却依旧不敢确认,于是率先笑道:“元某如猜得不错的话,众位该是彭梁会的人吧。” 那带头的艳女一愕,媚笑道:“公子竟会知道我们小小的一个帮会,真让奴家受宠若惊。” 元越泽大笑道:“大姐客气了,可否先为元某介绍一下。” 那艳女点了点头分别为元越泽介绍,她就是从前彭梁会的三当家,“艳娘子”任媚媚,那小头领样子的人是彭梁会智堂香主陈家风,其他的都是些下属。 元越泽点了点头,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他们,当下好奇道:“你们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会被契丹马贼追杀?” 陈家风苦笑一声,开口答道:“我们本是在梁都落脚,哪知却被马贼们盯上。” 元越泽道:“梁都不是一直都被宇文阀所控制吗?马贼们与宇文阀勾结了?” 陈家风沉声道:“这真是一言难尽,如今的梁都如死城一般。宇文阀本来占据这里,却遭受窦建德与徐圆朗,契丹马贼的三方夹击,最终因兵力不足,只有舍弃梁都,转而去取彭城,减缓北方的压力。” 见元越泽在聆听,任媚媚接口道:“现在河北,梁都,彭城的势力乱成一团,尤其是李密新败后,窦建德攻徐圆朗,徐圆朗打宇文伤,马贼又来去如风,哪里有便宜便到哪里。眼下的梁都成了个乱城,几方势力都有人在,但都因人手不足而只能和平相处。” 元越泽点头道:“看来宇文伤投降李密是假的了,背后定是有着自己的秘密计划。” 任媚媚不屑道:“宇文阀的军队大概有三万多,去到那里便抢到那里,残害百姓,妇女,所以他们一到彭城,百姓都争相躲往附近乡间避难。他们的狗腿贼兵,简直比阎皇勾命的鬼差更骇人。” 元越泽又问:“那众位为何在这里,又为何被马贼追杀?” 陈家风眼角瞥了一下呆坐一旁的那中年人与少年,答道:“我们本来有上千人马在彭城,却不是宇文阀上万人马的对手,血战过后,大当家本是有伤在身,阵前与宇文成都交手,最终惨死当场,只剩下几十个兄弟一路逃了出来,哪知契丹马贼不知从哪里得知我们在彭城与梁都之间几个乡镇屯积了大量粮草,便要问出个粮草所在,是以一路追击我们数日。” 元越泽点头沉思半晌,刚要开口再说话,却见任媚媚在偷偷对他使眼色,心念一转,元越泽笑道:“原来如此,几位如不嫌弃,可到洛阳居住如何?李密大败,洛阳危机已去。” 任媚媚忙开口道:“多谢公子,奴家与一众兄弟日后就听从公子的使唤了。” 元越泽失笑道:“我是个懒散人,不需要使唤人,众位都有些本事,我给众位每人百两黄金,以做谋生之用。” 言罢,手腕连续翻转,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将黄金分了下去。 望了一眼木然做在身旁的中年男子与那少年,元越泽开口道:“刚刚任大姐并没介绍到两位,两位从何而来,又为何与任大姐走在一起?” 那中年男子有些不知所措,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答,陈家风开口答道:“我们两日前遇到的,这两位是亲兄弟,与我等遭遇相同,都是被人追杀,大家便一路逃了出来。但这位兄台话一直很少,所以我们知道的事情也很少。” 那中年男子挤出一丝苦笑:“多谢公子赠送黄金,如今危机已去,在下也要告辞了,各位多保重。” 元越泽双眼一眯:“如果我猜测无错的话,阁下该与大明尊教有着密切的关系吧,追杀阁下的人也是大明尊教的人吧?” 那男子刚要起身,身躯一震,那面色一直麻木的少年双眼猛然间射出恶毒无比的愤恨神光,看得周围众人心里猛地打了个结。 元越泽又道:“你们该知元某人与大明尊教势成水火,所以不必忌讳,你们的敌人,也就是我的敌人。” 那男子垂头半晌,再抬起头时,虎目中满是泪水,语带凄凉跪地叩头道:“公子如能为我报得大仇,我兄弟二人发誓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回报公子大恩。” 元越泽忙扶他坐好,细细询问。 那男子面色不在麻木,开口道:“我本姓武,名守廉,在家中排行老大,这是我三弟,武守义。十六年前,我们一家本居住在武都郡,算得上是当地的一个小有名气的家族,哪知一夜之间,一切大变。” 众人见他眼色已经转为苍凉,当即用心听下去。 武守廉继续道:“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衣蒙面人将我家上下一百七十九口人杀得一干二净,将我与二弟武守礼,还有三弟一同抓到一个神秘的地方。” 元越泽眉头紧皱,继续听下去。 “我与二弟那时早已成家,妻儿借被杀害,是以醒来时,我们都无心再活下去,哪知又有一个黑衣带面具的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以三弟的性命做要挟,要我们为他卖命。” 元越泽双眼一眯:“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说的那个要挟你们的人,该是大明圣尊吧?” 武守廉一愕,开口问道:“公子又是如何得知?数年前我也听过公子震惊天下的声音,但那老乌龟做事向来谨慎,十几年来我从未见过他亲自出手,公子难道见过他?” 元越泽不答反问,好奇道:“你又为何如此了解那大明圣尊?” 武守廉苦笑道:“因为三弟要做他的嫡传弟子,而我与二弟则都是被那老乌龟安排在身侧,我负责与外面细作交接,而二弟则负责账目。” 元越泽望了一眼那表情麻木的少年,又问道:“老实说他没必要留下你和你二弟吧,只要强抢来你三弟不就可以了吗?” 武守廉答道:“公子如此说是因为不了解那老乌龟,更不了解我三弟。三弟性子倔强无比,如没有我们兄弟在一旁,三弟定会自杀的。而那老乌龟显然是注意了我们一家良久才动手的。” 元越泽虽然不会完全相信武守廉的话,但想起大明圣尊的狡诈,当下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随即元越泽又想到他与大明圣尊交战一事,知道的人甚少,为了确认武守廉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又开口问道:“大明尊教不是在回鹘吗,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武守廉答道:“大部分人都是在外域,但那老乌龟已经安排了许多人在中原各个势力内,比如慈航静斋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线,十几年前他就安排了一个细作进入慈航静斋。” 元越泽愕然,再次开口问道:“如此机密之事,你怎会知晓?” 武守廉笑道:“公子忘了我刚刚所说我是一直负责联系各方细作的吗?” 元越泽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一直都是藏在中原?具体在哪里?为何又能逃出来?” 武守廉长叹一声道:“老乌龟一直安排我们在彭城,地点极其隐秘。他每年都要派最亲密的手下来找我们,给我们解药,我们身上被种了一种毒,只有老乌龟手里才有解药。至于这次为何能逃出来,其实说来简单。老乌龟当年将二弟留在回鹘,将我与三弟派来中原,就为了互相牵制而已。而我们在个把月前将来送药的秘使灌醉,听其说我们二弟其实早就被老乌龟害死了,他只是找了个替身在牵制我们而已。我与三弟再也不想这样活下去了,索性直接逃了出来,一路上杀掉许多追击者,我如今的武功几乎全部废了。如不是得遇公子,今日实难活命。” 元越泽点了点头:“我看你三弟的武功也是平平,他又是如何做大明圣尊的传人?” 武守廉道:“公子并不了解那老乌龟,他的传人只需要一副好的身体便可,据他所说,他有一种可以将自身灵魂灌入别人身体内的功法,说三弟是接班人,不如说是肉身傀儡才对。” 元越泽又道:“那你们对那圣尊了解多少?大明教就我所知,根本就没有这个圣尊的。” 武守廉点头道:“我这么多年来,私下里查找了许多资料,本来的大明尊教源于波斯‘祖尊’摩尼创的‘二宗叁际论’,讲的是明暗对待的两种终极力量,修持之法是通过这两种敌对的力量,由明转暗,从暗归明,只有通过明暗的斗争,始能还原太初天地未开之际明暗各自独立存在的平衡情况。而回鹘的大明尊教是波斯摩尼教的叛徒哲罗所创,首领被称做‘大尊’,目前的大尊是回鹘人修古司都。但老乌龟,也就是你们说的大明圣尊,他来历很神秘,我偷偷查找了许多年也无线索,只知他武功高强,将摩尼教的七部镇教经典中的五部《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净命宝藏经》《律藏经》《秘密法藏经》《赞愿经》融合为一,创出一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足可令其无敌于天下的武功。” 元越泽想起大明圣尊的武功,的确非同小可。而他既然拥有五部摩尼教经典,这显然是超出回鹘大明尊教所拥有的经典数量,想来定是与波斯的总教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但,元越泽不确认的是:眼前武守廉的话到底该相信几分才好? 武守廉看出元越泽眼中的不信任神色,勉强笑道:“公子相信与否都不重要,但我已将所知道的都告诉给公子了,公子日后如能遇到那老乌龟,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告诉公子这些并无其他目的,只想公子日后与那老乌龟一战时胜算更大一些而已。” 元越泽想到武守廉刚刚所说的都是大明尊教的秘密,这些绝非常人可知晓的,而且与元越泽所了解的也完全一致,便脸色尴尬道:“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要考虑一番。你的意思是那圣尊武功高强,天下连能伤到他的人都没有了吗?” 武守义终于开口了,语调中与他稚气未褪的面容完全不符,满是沉稳地咬牙切齿道:“老乌龟每次都要我好好保养身体,他曾隐约说过,练他的武功,最怕肉身的五处关键穴道破损,一旦破损,精气外流,他就必须要实行那套精元转移的邪术了。” 元越泽身形一顿,又问道:“你可知是哪五处?” 武守义想也没想就答道:“他不止一次告诉过我,他的武功名叫《五极灭元手》是将五部镇教经典合成一部,练气时,分别将神门,太冲,太白,太渊,太溪五大俞穴练至完全失去知觉。而这五处就正好是他连接整体气与气的交接点,一旦被破,那他也就等于完了,所以他定要确认出手时就十成把握才会真的现身。” 元越泽心头大惊,眼前的消息显然比圣尊当日亲口对元越泽讲述的事情还要详细。他也明白了大明圣尊当日为何一受伤便什么也不顾的逃走。于是笑道:“我如果告诉你们我半个多月前亲手将大明圣尊的手指打断,破了他的太渊穴气门,你们信还是不信?” “什么!” 武家二兄弟那种兴奋的神色绝非可以装出来的,加上刚刚所谈的事情,元越泽不禁对他们也多信了几分。 从刚刚的消息推测来看,武家兄弟的身份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他们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第二就是他们是大明圣尊派来的奸细。 元越泽即使对他二兄弟相信了几分,却也依旧不敢大意,尤其是很难想像圣尊那种人会随意将自己的武功及死门告诉给别人。便又问道:“按理说圣尊为人不可能疏忽大意到将自己武功的死门告诉给外人听的,怎么你们会知道?” 武守义恨声道:“因为他要我从小就练习他武功的最基本窍门,而他那武功异常复杂,是以要详细解释给我听。” 元越泽点了点头,却又觉得为何圣尊受伤后没有立即来找武守义呢? 暂时想不通这个问题,元越泽只好放下不去想。安慰了兴奋不已的二兄弟后,武守廉跪地拜倒:“日后希望公子可以报仇雪恨,我武家的仇也能得报了!” 言罢,起身就要告辞。 元越泽一愣,忙开口道:“你们二位要去哪里?不怕大明尊教的人来捉你们?” 武守廉洒脱笑道:“我们兄弟体内的毒最多半年后必定复发,如今有人能为我们报仇,我兄弟二人寻得个安静的地方等死即可。” 元越泽摇头道:“按你们所说,那圣尊肉身虽破,却可转移精元,这与他依旧活着也没多大的区别!说大仇得报尚早。” 武守廉愕然道:“他最好的转移目标就是三弟,如今三弟在这里,老乌龟被迫只能临时传给其他人,那么实力必定大减,还有什么可怕的。” 元越泽此时更相信武家兄弟所言了,不忍心见他们白白死去,便开口道:“我家里有擅长医术之人,两位可到洛阳隐姓埋名居住,看后亲自将他斩首。” 武家兄弟对元越泽的信任感激莫名,再次施礼。 彭梁会的二十几人像听故事一般,听得津津有味。 “好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日吧,明日赶回洛阳,大家好好吃一顿,酒足饭饱大睡一通!” 元越泽站起身形,在众人呆头鸟般的注视下,开始取些帐篷与炊具。 吃过后,劳累的众人都钻进帐篷大睡,元越泽独自来到水塘边思考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元越泽回头笑道:“大姐早些时候定是有话要说,现在没有外人,可以说了吧。” 来人正是任媚媚。 向来烟视媚行的她,此时腼腆拘谨,站在元越泽身侧,从怀中取出一张丝泊,递了上去。 元越泽打开一看,眉头紧皱道:“看来我还是来晚了,接到消息当天就出发,还是没能赶上。” 任媚媚轻声道:“公子不必自责,宋公子也是尽了全力,无奈以千人守城,根本无法抵抗万人的攻势。分散前他只要我们来洛阳秘密找公子,将事情说清楚即可。” 元越泽点头道:“二哥如此相信你们,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希望大姐定要约束好手下,万不可随意将此事说出去,我与二哥的关系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任媚媚拘谨渐消,抛了个媚眼给元越泽道:“奴家都明白,这件事只有奴家与家风才知晓,其他兄弟并不知道。” 元越泽见她敢对自己使媚术,当下眼中闪过两道寒芒,紧盯她的双眼。 任媚媚香肩轻颤,不由自主地开口道:“请……请公子见谅。” 轻笑一声,元越泽扭头望着湖面,叹道:“大姐不要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信心,更不要对我用媚术,否则我真的会一不小心杀掉你。” 任媚媚全身猛然间仿佛被一片寒冰所笼罩,呆立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元越泽又开口道:“抱歉,小弟说话有时候没分寸,如有得罪请大姐勿放在心上。” 任媚媚哪里还敢接话,此时像个温驯的小猫似的连忙摇头。 半晌后,又好奇问道:“如今梁都正是大乱,为何不出兵拿到这一位置优越,控制水路的城市呢?” 元越泽耸了耸肩膀道:“这些事情我都不太懂,不过眼下洛阳的守兵十分有限,最远也就只能保到荥阳了。” 任媚媚点了点头道:“说得也对,梁都这种城市,一旦到手,可以增加势力,也可能成为拖累,尤其是现在东北方形势混乱的情形下。” 稍一顿后,任媚媚又道:“奴家说句多余的话,公子万勿轻易相信别人,尤其是武家那两个兄弟,须知人心隔肚皮。” 元越泽笑道:“大姐所言甚是,小弟定当注意。你们逃亡几日,请回去歇息吧。彭城是你们的家乡,日后夺回来后,大姐与手下兄弟们就可回故乡了。” 言罢,飞快扫了一眼任媚媚丰盈婀娜的身段,目光在那高耸得几欲裂衣而出的双-峰上一停,元越泽摇头走向帐篷。 留下任媚媚一脸茫然与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第053章 星空为被 夜初静,人已寐。 独自躺在几个帐篷不远处,听着里面传出的震天鼾声,元越泽将目光转向天际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彭梁会的二十几人逃亡数日,心神俱疲,精神上松懈下来,疲累感自然袭上心头,许多人甚至从中午就开始蒙头大睡。 元越泽却再一次的仔细与武守廉兄弟二人作了一次长谈。 在无法确切对方的确切身份时,尽量去打探消息,无论真假,打探得越多,可供推理的线索就越多。 从他们二人口中,元越泽得知了更多大明尊教的隐秘。 当然,许多事情都是关于大明圣尊的,这完全是超出大唐原著的事情。 遗憾的是,元越泽问起关于突厥那红衣法后之事,武家兄弟眼神皆是一片茫然。 按照武家兄弟所言,圣尊年龄至少百五十岁以上,回鹘大明尊教真正知晓其存在的人并不多。因为回鹘大明尊教只是其控制势力的一部分而已。 其手下两大圣使,两大神将,五大主持。 武守廉虽负责与圣尊安排在中原各势力中的细作联系,但细作们行事异常谨慎,是以武守廉只知两大圣使早年在中原扎根,两大神将一个擅使枪,一个擅使斧,名字则完全不被别人所知晓。五大主持的身份更是神秘,武守廉亦只知他们早年潜伏在中原各大势力中而已。 此时无暇去细想武守廉所提供的这些资料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元越泽姑且全当它是真的,仔细一番推敲,察觉出许多线索。 如不出所料,王世充定是两大圣使之一,至于另外一个,那就完全无法去猜了。狂雷该是两大神将之一,但其人却有着魔门的气息,很让元越泽猜不透其中详细。而且那狂雷为人看起来像个豪爽之辈,实难想像他会与圣尊那种狡诈之人为伍。 圣尊曾明言他志在天下,再结合武守廉提供的线索,元越泽明白到这只是一种宗教侵略而已。最终圣尊的目的也只是个背后说话的太上皇,治国毕竟不是他们那种人可以作得来的。 再想起武守廉的身体血肉坏死,武守廉则讲述那是圣尊的一种邪法,简言之,就是将人的身体炼化成死身状态,切断窍穴与血肉的联系,而是用一种诡异的行气之法来维持肌体的正常运转,进而达到在战斗中忘却肉身受伤所带来的情绪恐惧等等一系列麻烦。这让元越泽惊叹不已,完全是将活人炼成僵尸! 推想归推想,元越泽依旧不敢完全相信武家兄弟。并非他天生多疑,只因这大明圣尊实在不是寻常角色,一个失误就很可能损失甚大。只看其将细作于数十年前便插入中原,当知此人并非目光短浅之辈,他该是预料到了隋后的大兴局面。 这意味着元越泽以后也要更深入各势力的政治斗争之中了,否则又如何去查知圣尊安插在各势力中的奸细? 无论从个人角度,还是从大计出发考虑,这都是在所难免的事。 最初的元越泽完全与世隔绝,其后立志平定天下,再到如今,很可能需要更进一步的深陷到势力纷争中。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小小地发了一个感叹,元越泽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这该对自己‘炼心’大有帮助才对。 回过神来,细想一下,元越泽又觉得‘武家兄弟是大明尊教派来的奸细’这一说法有些牵强。 那圣尊神出鬼没,他受伤后,就算真是要实行那什么元精转移大法,也犯不着派人来接近元越泽。要拖元越泽?完全没必要,元越泽根本就找不到圣尊的藏身之处。要迷惑元越泽?那就更没可能了,如果他把元越泽想得太简单,那元越泽都觉得太高看了他。 那么武家兄弟的真实身份就再明显不过了,他们所讲的一切都是真的。因为他们所讲的每一条都在情在理,元越泽甚至特意将精神力提至巅峰去探测他们的内心,完全没有半丝异样。 但元越泽又不敢真的相信他们。 因为那大明圣尊想来就是个狠角色,尤其元越泽还亲自对上过他,见识过他的手段与智谋,怎可能见一面后就将其打到需要用压箱绝活来保住最后的精元,使用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转移打法。这不等于舍弃自己的肉身吗? 简直太荒谬了。 矛盾又复杂的心态催使下,元越泽精神上亦有些疲惫。 缓缓闭上双眼,元越泽吹着清凉的夜风,听着不远处水塘里传来的蛙声,渐渐沉入梦境。 静谧祥和的夜空中,划过一道朦胧的白色身影,犹如穿梭在夜空的鬼魅一般,以一个优美的动作轻盈地落在元越泽的席子边上。 醉人的月色下,一袭单薄的白衣亦包裹不住来者那钟山川之灵气所孕育的完美曲线。朦胧的月光特别强调了她那双赤着柔如无骨,洁若象牙的玉足,似不堪抵挡红尘中的牵绊。任谁千挑万选的穷尽词汇,亦难以形容出眼前这一双纤小秀巧得完美无暇,惑人心智的玉足。 女子轻柔地坐在元越泽身侧,长长如瀑的黑发垂下,半遮住她那天颜娇容,即便如此,亦让人的心怦然而动,更是魂魄颤动,神为之夺。她坐在那里,静静得盯着呼吸绵长的元越泽那张英俊脸庞。 周围的轻风声,蛙叫声仿佛都在渐渐淡去,女子所带来的那份宁静,仿佛让天地瞬间亦变得温柔起来,惶恐惊动美人的静思凝视。 她,只属于黑夜。 凝视元越泽半晌,她吐气如兰,轻声的叹了一口气,将螓首靠上元越泽因双手搭在脑后而撑向两侧的臂弯,光滑洁白的藕臂半露,搭上元越泽的胸口,闭上美目,横陈的娇躯起伏有致,秀丽的玉容尽显。 元越泽亦察觉到了她的到来,通过那熟悉的气息,更是早在远处便知晓了她的身份,腾出一只大手,按上她那纤细柔韧的柳腰,轻抚几下,低头望去。 不是婠婠尚有何人? 见她如小猫一般腻在元越泽怀里,呼吸渐渐平缓,星目微闭,长长的睫毛宛若交织着轻柔的梦,玉容上映射着皎洁的月光,不但没有半分诡异之色,反倒圣洁异常,恰似来自最幽深天外的精灵。 似是被元越泽的轻抚弄痒,婠婠略微扭动小脑袋,香唇微张,舒服地轻声呻吟一声。 白天的婠婠总是有几分不真实,会使人生出一种梦幻般的奇异感觉。 元越泽脑海中倏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对着婠婠光滑嫩白的秀额蜻蜓点水一吻,元越泽开口道:“丫头这些日子可好?” 婠婠没有睁开那双美眸,只用玉手轻轻拍打元越泽胸口,语带慵懒,口齿不清地道:“不许捣乱,人家要睡觉。” 元越泽啼笑皆非,另一只手也腾出来抚上她的秀发,柔声道:“睡吧,睡吧,这里最安全了。” 婠婠猛然间睁开那双朦胧的眸子,瞳孔中映着洁白的月光,望向近在咫尺的元越泽开口道:“现在洛阳应该是冤家手中之物了吧。” 正在沉醉地大力吸着少女清幽体香的元越泽闻言一愕,婠婠娇笑一声,又闭上双眼,轻轻道:“只看你的表情,婠儿就知道答案了。” 轻笑一声,元越泽答道:“不错,不过确切的说以后洛阳主事人并不是我,我又不擅长那些事。” 婠婠复有睁开那双翦水双瞳,好奇道:“不是你又是谁,难道会是师姐?” 元越泽眯起双眼,他已经大概弄清楚婠婠的来意了,无非是为争取魔门的利益而已。 想到这里,元越泽心里不由得有些气恼,语气转冷道:“你骗我入魔门,还敢来找我?” 婠婠并不害怕,只是用那吹弹可破的脸蛋摩娑着元越泽的衣衫,开口道:“你占了婠儿那么多便宜,婠儿为何不能讨点利息?” 元越泽气愤道:“我和你互相捉弄,这些都不关其他事,你拉我进魔门,就是有私心,不对吗?” 婠婠撇了撇嘴道:“谁没有私心,你整天欺负人家,还不就是为了你自己开心?” 元越泽无力道:“你说得也对,不过别指望我会为你们争取什么利益。” 婠婠仰起头,语带娇嗲道:“冤家的性格最适合我们圣门了,随口说出的邪皇都是那么的有气势。人家知你不会不管婠儿死活的,对吗?” 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元越泽早将被骗进魔门的事忘到脑后,无奈道:“这怎么又关系你的死活了?” 婠婠泫然欲泣道:“师尊前些日子新拟了一些制度,要门人以后遵守,然后自己闭关去了。派内其他人都不服婠儿,被师妹拉了过去,他们联合对付人家呢。现在人家功力不进反退,你不帮人家,婠儿可真的没路可走了。” 元越泽眉头紧皱,试探问道:“阴后闭关去了?” 见元越泽根本不关心自己,反倒问起祝玉妍,婠婠气不打一处来,嘟起小嘴,将身子转过去,只把后背留给元越泽。 道歉半晌,婠婠才算恢复过来,像是在对元越泽讲述,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道:“不知是否因为《天魔秘》大成的缘故,师尊这几年变化有些大,具体地又无法形容。她这次说去闭关,实际上婠儿都知道,她是去与言帅单独会面。” 对于祝玉妍变化的最主要原因,元越泽再清楚不过了,却依旧沉声道:“‘魔帅’赵德言?” 婠婠一愣,点头道:“他本事来图谋洛阳的,欲与我派合作,但师尊似是拒绝了,其后应该还会打斗一场。” 元越泽倒不担心祝玉妍,明白祝玉妍定是为他缓解压力,毕竟当时窥伺洛阳的势力实在太多了。 “你和我说了这么半天,无非是要我帮你提升功力吧?为什么不直接说?” 元越泽好奇道。 婠婠神情一黯:“冤家的元气能够帮婠儿提升幅度有限……” 元越泽目光一冷,把握到婠婠又要提起‘邪帝舍利’一事,便开口道:“你的天魔大法如能尽情吸收外来功力,当可提升至接近巅峰状态,我的元气与别人的元气有差别吗?” 婠婠秀眉轻蹙道:“你的元气很古怪,与任何人都不相同,怎么说呢,该是最纯的先天元气。而正常人体内都是后天真气中带有少量先天真气,所以婠儿一旦过多吸取你的元气,定当功力尽废。” 元越泽这才恍然大悟,婠婠说得的确有道理。 又想起嘎多,元越泽酸酸道:“嘎多不是也功力深厚吗,你怎么不利用他来提升?” 婠婠听出元越泽语气中的不对劲,俏脸又摩娑元越泽胸前几下,娇笑道:“师尊说嘎多的真气怪异,提醒过人家不要动他。” 长叹一口气,在婠婠震惊的神色中,元越泽坐起身形,取出装着‘邪帝舍利’的铜罐子,伸手取出舍利道:“以你目前的经脉广度,只能承受一成半的元精,把手抵在我后背,准备吸纳吧。” 婠婠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舍利,闻听元越泽话语,立即照办。 元越泽早忘了曾经说过婠婠一旦功力大进并不是好事的话,心软的毛病又犯了。 片刻后,元越泽收好舍利,继续躺下,看着婠婠盘膝运气,消化元精。 一个时辰后,婠婠长呼了一口气,睁开美眸,精芒连闪,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舒爽感油然而生,天魔大法已突破至从前祝玉妍的水平,第十七层。当下兴奋不已。 “不给我来个香吻奖励一下吗?” 元越泽懒洋洋地道。 婠婠玉颊飞起两朵红云,眼中妩媚神光一闪即逝,轻柔地俯身将芳香柔软的樱唇印在元越泽的大嘴上。 元越泽照收不误,你来我往,唇舌激战半晌,婠婠娇喘吁吁地伏在元越泽胸口道:“冤家把舍利也送给婠儿吧。” 眉头一皱,元越泽笑道:“贪多嚼不烂,你现在身体里已经多了近百载功力,只是需要时日去消化,不久后你也可达到天魔大法的大成境界。但你目前修为提升太快,心境不稳,其实与师妃暄的实力还是没多少差别的。至于舍利,你该是要拿去收买人吧,这个我明白,但绝不会给你,日后你就知我此举的用意了。” 婠婠眼下哪有心思听他唠叨,注意力早就都放在舍利上了,心思电转间,意识到强抢恐怕也不成,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眼光中闪过狡黠之色,唇角逸出一丝甜蜜迷人的笑意道:“人家刚来时,见冤家情绪略显低落,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情?” 元越泽长叹一口气道:“我有几个问题,不是与你胡闹,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 婠婠从没见过元越泽如此郑重其事,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你那个骗我的戒指是哪儿来的?美仙都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那是人家小时候,自己仿照师们典籍亲手做的呢!当然是假的。” “手艺还挺高的!那后来我是魔门中人的事也是你故意传播的?” “是。” “我第一次与师妃暄,李世民在天津桥上的对话,也是你传播的?” “不是,冤家可不许诬赖婠儿。” 问清楚这三个问题,元越泽点了点头,抚上婠婠秀发柔声道:“丫头放心,我以后是不是魔门中人都不要紧,正道那些虚伪的家伙们,我一定不会放过的。” 婠婠欣喜地点了点头,又开口道:“冤家与师妃暄那些对话传播得很快,其实奴家早就知道是谁干的。” 见元越泽好奇的表情,婠婠道:“洛阳城内许多地方都有偷听的铜管,是王世充消息的一个来源。天津桥下更是隐藏着许多细小管道,人家早都查清楚了。” 元越泽点了点头,又将自己今日的遭遇,与怀疑大明尊教之事都说给婠婠听,希望她能出个好主意来分辨武家兄弟所讲之话的真假。 见婠婠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惊异,元越泽想起早就与祝玉妍商量好对付大明尊教明面上之人的对策,轻笑一声道:“丫头勿要隐瞒我,你们与大明尊教的一切合作关系我都清楚,上官龙,荣姣姣是大明尊教的人,这些我都知道。” 婠婠愕然半晌后道:“你好像没有不知道的事情似的。” 元越泽又道:“大明尊教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刚刚对你说的许多事情都是真的,比如大明圣尊,还有那个狂雷,王世充的身份等等,这些你们该都不知道吧。” 婠婠点了点头,贝齿轻咬上唇,秀眉轻蹙,沉思半晌后道:“婠儿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不过你可以将他们安排住在洛阳,暗中仔细观察,时间一久该会有些线索的。何况那个大明圣尊与你结仇之事,天下人皆知,婠儿实在想不出他有何理由派人来迷惑你。你暂时该可放下心吧。” ‘暂时’二字加重了语气,足见婠婠善解人意。 元越泽无奈地点了点头,的确除了婠婠这个办法外,再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了。 婠婠盯着元越泽右手手镯半晌后好奇道:“冤家一直都可以凭空取物,东西都放在这里?” 元越泽点了点头,婠婠歪着可爱的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无奈一笑后,元越泽找出一条镶满各种宝石的链子,上嵌的几颗小型夜明珠更是在夜色里闪闪发光,动作轻柔地亲手为她系在手腕上道:“这些事情说起来太长了,以后你都会知道的。” 婠婠抬起手腕,夜明珠异芒与月光映照下,玉容仿佛笼罩上一层曼妙轻纱,充满秘不可测的朦胧美态,娇艳得不可方物。 温柔地抚上那条链子,婠婠神色凄迷,如梦呓般喃喃自语:“婠儿永远都不会失去它。” 元越泽微一错愕,随即笑道:“这种身外之物没必要计较,不靠外物装饰的美才是最纯真,最无瑕,最原始,最动人的。” 婠婠柔美一笑,眼角一挑道:“怪不得师姐不着半分脂粉,不带任何饰物呢!” 旋即又好奇道:“婠儿有两个问题,想来想去也想不通。” 元越泽道:“说来听听。” 婠婠道:“一是师姐的武功,似天魔大法又像糅合了其他武功,很是怪异,你可否为婠儿解释一下?二是师尊和师姐的关系你该知道,师尊为了帮人家,将你重创,师姐为何从没有半分恨师尊或者是婠儿的神态呢。” 元越泽心道这本来就是作戏,于是开口胡诌道:“第一的问题你得自己去问美仙,第二个问题嘛,你知我身体恢复力很强的,那点伤在别人眼里也许很重,在我眼里只恢复半日即可。” 婠婠紧盯元越泽,仿佛察觉到他在说谎似的,娇哼道:“你在撒谎,不说就不说,人家才不稀罕。” 元越泽耸耸肩,躺下后闭上双眼道:“和我一起睡吗?” 婠婠倏地霞生玉颊,直红透至耳根,急呸一口,身形下意识地闪离席子一丈开外,呼吸急促地娇嗔道:“不许你欺负人家,否则婠儿再也不理你。” 再欲说几句时,察觉元越泽的呼吸已经均匀绵长起来,婠婠气得玉足轻跺,踯躅片刻,飞身挤进元越泽的怀中。 大地为榻,星空为被。 天色大亮。 元越泽睁开双眼。 精神上的疲惫一扫而光。 左右环顾,早就没有了婠婠的倩影。 但她的体温,她的娇躯所散发的淡淡幽香,以至她的如花笑靥,一言一语,却好似依旧鲜明动人地存在于四周的空气中,直渗入元越泽的心灵内。 回想一下,元越泽头有些疼,昨天被大明尊教的消息搞得头昏脑胀,再后来为婠婠抵抗着舍利杂气,弄得他精神上异常疲累,甚至连婠婠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晓。 叫醒彭梁会的众人,这些人睡了几个时辰,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在元越泽带领下,一众人等轻装上路,奔向洛阳。 日夜赶路四日,终于于这一日午后回到洛阳。 这一路,元越泽从任媚媚与陈家风处了解了许多眼下彭城,梁都以及沿海的形势。 由于东门正在整修,所以元越泽便带领众人从南门进城,来到城门口,兵卫一见是元越泽,问都没问其他二十几人的来历,便毫不留难地放他们一行人进城。 甫进城门,彭梁会众人顿然眼界大开。一边暗叹元越泽威名,一边观赏起洛阳城来。 只见宽达百步贯通南北两门的大街“天街”在眼前笔直延伸开去,一望无际。街旁遍植樱桃,石榴,榆,柳等各式树木,中为供帝皇出巡的御道,际此夏日炎炎之际,桃红柳绿,景色如画,美不胜收。大道两旁店铺林立,里坊之间,各辟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的纵横各十街交错,井然有序。 元越泽数日前离开时,洛阳还有些冷清,没从战争气氛中恢复过来。但此时洛阳城中人潮涌涌,车轿川流不息,热闹非常。行人中不少服饰特殊,显然是外地的商旅。 陈家风似是有所感地叹道:“只看眼前的繁荣,谁都感受不到这城市刚刚经历过险恶的战火。” 行人中有许多都在与元越泽点头打招呼,元越泽一一回礼,闻听陈家风的感叹,刚要接话时,不远处跑来一人影。定睛一看,原来是杨公卿头号心腹年青大将麻常。 元越泽摆手打了个招呼,麻常一见元越泽,不由得喜出望外,又见他身边的人全是陌生面孔,当下走到元越泽身边施礼后在他耳边轻嘀咕几句。 元越泽点了点头,对任媚媚等人拱手道:“这位是杨公卿将军手下大将麻常兄弟,就让他带各位去安排好的宅院休息吧,元某还有事,要先告辞了。” 彭梁会众人点头示意。 元越泽转身向城南飞奔而去。第054章 与美谈心 一路奔行,左拐右拐,元越泽确认没有被人跟踪后,身影没入人烟稀少的平民区一间草屋内。 屋内端坐几人,正在笑语晏晏,不知聊什么聊的那么投机。 “大哥!” 独孤凤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直传入耳,一道香风直扑入刚刚蹑手蹑脚关好房门的元越泽怀里。 自从独孤阀重回洛阳,在城中心购置了一所大型宅院后,独孤凤就回家居住,元越泽这一趟出门又是近十日,对于独孤凤这等沉迷于热恋中的少女,也称得上‘如隔三秋’了。 元越泽揽着她的小蛮腰,来到圆桌前,与众人点头示意后落座。 桌旁坐着数人,卫贞贞,素素,沈落雁,杨公卿,独孤峰,欧阳希夷。 元越泽润了润喉咙后开口道:“这几日来,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见元越泽与独孤凤如此亲密,连独孤峰都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后道:“一切照旧,落雁亦稳当被推上城主之位,而且还有个大惊喜。” 元越泽望了一眼微微颌首的沈落雁后道:“大惊喜?” 沈落雁点了点头:“王世充终于把能说的秘密都说了。” 元越泽喜出望外道:“真的吗?如何确认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欧阳希夷爽朗一笑后道:“公子太过多疑啦,老夫可以保证他说的是实话。” 元越泽挠了挠头道:“也不能怪我,那大明圣尊实在是个让人不得不加倍小心提防的人物。” 随即又好奇问道:“怎么今日只见夷老,而不见王大儒?” 欧阳希夷脸色颇有些尴尬叹道:“王兄不满公子以如此方法得到洛阳实权,加之世充兄又实是败在你手……” 元越泽一家人早就拟定好的计划便是,当王世充失败后,独孤阀捧起杨侗这个傀儡,继而由萧琲这个有血缘关系的长辈出面去劝说杨侗退位好好享受生活,再作出一场‘皇泰主出题,有能者当城主’的大戏,进而将洛阳接手过来。 百姓对谁当城主并无多少意见,只要得民心,体恤百姓的人在上位,根本不会有多大的反对声音。 但少部分的反对者还是有的,比如王通这个当今中原的儒生代表。 元越泽对此毫无办法,只有靠单美仙这等智慧,才华皆高人一等的人去解决此事了。 点了点头后,元越泽笑道:“我亦知此事会惹到许多人不高兴,难道夷老就没有不悦吗?” 欧阳希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情道:“老夫更想看看中原大定后会是什么样子,当然,如果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杨公所展示的那张地图中所有土地都统一,那就真是不枉此生了。” 元越泽摇了摇头道:“统一之路漫长艰辛,谁也不敢保证什么,惟有尽力去作吧。” 欧阳希夷笑道:“其实我与王兄更大的思想分歧在于,老夫更相信你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你出身魔门。” 他本就是豪爽之辈,加之出身于江湖,虽与王通,王世充乃多年好友,但想问题,看事情的角度依旧会有所不同。再有单美仙在一旁讲道理,更使欧阳希夷像老年开窍了一般。 杨公卿与独孤峰又开始讲述这十来日内发生的其他事情,大部分都围绕在权利交接这一块儿。 沈落雁几乎没睡过觉,硬是靠着强悍的身体,一边应酬,一边练气习武。 元越泽离开洛阳第三日,‘作弊’的沈落雁力压各方才气纵横的才子俊杰,依靠‘一份完美的答卷’,在杨侗的亲口宣布下,登上洛阳城主之位。 一时间,天下哗然。 这等乱世,洛阳如此战略大城,一个女人坐上城主之位,简直没有比这件事更荒唐的了。 但洛阳掌管军政的杨公卿,张镇周等大将皆全力支持,加上传闻中沈落雁又是元越泽的娇妻,虽然许多官员及百姓都不明白为何前几日还是李密手下的军师,今日怎么就成了洛阳城主,但他们隐约都察觉到元越泽必定是在背后支持她的,或者更确切的说,元越泽才是洛阳真正的主人。 即便元越泽根本没有这种想法,却也改变不了别人的观念。百姓的想法倒还简单,可有些官员那里却是沈落雁及几位心腹大将花费了大把精力才算稳住。许多官员并不服气,但在幕后的单美仙几女帮助下,沈落雁无论文,还是武,皆将所有官员镇服,使得他们再也生不出怀疑之心。 但他们也不是傻子,如再持续闹下去,恐怕官途难保。抛除各方面都不比男人差的沈落雁不说,只说她与元越泽的关系,如这些官员再敢为难下去,那向来行事就不讲理法的元越泽很可能就要动手了。 接下来几日,沈落雁略微地改动了一下现有律法,将赋税再降低,刑法更明确,洛阳便再度现出生机。此事流传甚快,许多附近乡村的百姓在乱世中饱受折磨,都巴不得早日搬入洛阳,享受平静的生活。而那些本是心里有不服气的官员在事实面前也更信服沈落雁了。 待元越泽要细细询问关于王世充交待的消息之时,杨公卿,独孤峰,欧阳希夷已起身告辞。 送走三人,元越泽重新坐下后,还未开口,卫贞贞就讲将王世充交待的全部事情讲了一遍。 听完以后,元越泽皱眉半晌,开口道:“真没想到你们会想到这个办法,这比逼供要强上百倍。” 素素娇笑道:“姐妹们正是想起夫君说过在东平时,王世充曾听青璇妹妹的箫音而入神感慨,便推知其内心定有埋藏许久的悲惨经历,美仙姐在功力尽废的王世充屋前连弹数日筝曲儿,再加上有王通与夷老在一旁相劝,王世充的神智终于崩溃了,否则我们还真不知何时才能从他嘴中套出话来呢。” 元越泽点了点头,随即又将自己这数日来的经历讲给几女听,人一多,自然想问题就要容易和全面一些,远比元越泽当日在水塘边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好。 卫贞贞伸出中指,轻点茶杯,望着茶水泛起的丝丝涟漪道:“夫君得来的消息,真假难辩,但王世充的消息却的确完全可信,他的寿命只剩一年,夷老请求我们让他好好走完最后这段日子,我们也答应了。” 沈落雁亦在一旁附和道:“贞贞姐所言不错。两方消息互补一下,还是可以发现许多问题。王世充交待他是圣使,本来从大明尊教退出后十多年前被大明圣尊强行又拉回教内,授其高深心法,委任其潜伏中原,准备作乱。但又埋伏其他奸细在别的势力中,足可见那圣尊其实对王世充的能力并不完全相信。” 元越泽以第二指节连点太阳穴数下后,直接躺在地席上叹道:“王世充所说的圣尊名叫刘昱,这个名字我怎么觉得很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呢,哎呀,头好痛!” 独孤凤慌忙温柔地为他按摩。 素素耸肩笑道:“夫君本就不爱动脑子,虽然读的书多,但近年来很少再摸书本,一遇到复杂问题,自然会想得头痛。” 元越泽枕着一只胳膊道:“素素是我们家大才女,可有以教我?” 素素脸皮薄,被元越泽赞得俏面微红,嗔道:“人家也才读了一年多的书而已。” 随后又正容道:“南朝宋文帝刘义隆生有十九子,第十一子刘彧最终成为宋明帝。” 元越泽突然坐起身形,大叫道:“我想起来了,刘彧在历史上没什么出名的地方,却有一‘借腹生子’的荒诞之事被后人广为流传。” 略一顿后又道:“刘昱是刘彧的大儿子,是为宋后废帝。” 沈落雁点头道:“刘昱,字德融,小字慧震,南朝宋明帝长子也。生于大明七年正月辛丑,陨于元徽五年七月戊子,昱在东宫,年五六岁时,始就书学,而惰业好嬉戏,主师不能禁。好缘漆账竿,去地丈余,如此者半食久,乃下。史称其‘穷凶极暴,自取灰灭,虽曰罪招,能无伤悼。弃同品庶,顾所不忍。可特追封苍梧郡王。’是个丧国亡家之主。” 元越泽不解道:“圣尊也叫刘昱,会不会只是与宋后废帝同名而已,须知历史上的宋后废帝早就死了一百多年了。” 素素摇头道:“本来姐妹们听到王世充的话后,也是如夫君所想这般,因为王世充所言那圣尊年纪最多不过九十。但今日闻听夫君从武家兄弟那里得来的消息,按其年龄再一推测,真正的刘彧之子,很可能就是那圣尊,而不是史料上所记载的那个昏庸的皇帝。” 元越泽呆头鸟似的望着素素半晌,叹道:“他娘的,如果你们猜测是真的,历史也和我们开了太大的玩笑吧!” 四女头一次听元越泽爆粗口,当下笑得前仰后合。 卫贞贞接口道:“如今这一切都只能是猜测而已。另外从王世充那里得来的两个重要消息,一是关于另一个圣使的,一是关于那圣尊武功的。按照王世充的说法,再结合夫君从武家兄弟那里听来的消息,大明圣尊的存在的确不会被回鹘大明尊教的教众所知,所以我们只要将直属其手下的人查找出来,破坏其颠覆中原的野心即可,王世充并不认识另一个圣使,只知他潜伏在李阀。而关于圣尊武功的消息则是,圣尊与向雨田曾经论过武,似是偷得了一些魔门心法的口诀。圣尊当初为了招揽王世充,传给他的武学就是以魔门心法为基础,将身体死化后练成的《光明经》” 元越泽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道:“那就是说,我之前误打误撞下答应秀宁去长安作客还是一步好棋,正好趁机好好找出那个圣使。我记起曾经在狂雷身上察觉到魔门的气息,当初还在纳闷为何大明尊教中人会魔门绝学,如今听你一说,倒也有了一丝线索。回鹘大明尊教的镇教宝典《娑布罗干》内含多卷,其中以《光明经》为最,几可媲美十卷合一后的《天魔策》秘不可测,故历代大明尊教中罕有人能够修成,没想到给那神秘的圣尊以歪门邪法悟出《光明经》的奥秘。难怪狂雷那么强悍。” 卫贞贞道:“王世充却要比狂雷差上一些,因为王世充还是血肉之躯,身体并未全部死化,《光明经》亦只是知些皮毛而已。可见将好好的身体弄成死人,真不是哪个人敢去随便尝试的。” 元越泽点了点头。 沈落雁道:“至于那武家兄弟,就按照夫君所讲,将他们治好后安顿下来,偷偷观察吧。” 元越泽点头道:“还有,要好好保护王世充,毕竟圣尊为了保密,难免不会令手下来毁掉他。” 旋即起身道:“落雁辛苦了,回家做一桌美味,犒劳犒劳你吧。” 卫贞贞撅嘴佯装不悦道:“夫君就只顾着你的落雁,姐妹们哪个不辛苦?” 元越泽大笑道:“贞贞居然也成了醋坛子了,我说错了,你们都辛苦了。” 几女随即亦轻笑起来。 回到那熟悉的小宅院,元越泽与仍然在家中忙活的几女打过招呼,就要下厨时,单美仙忙拉住他:“夫君忘了曾说过要亲手为秀芳做顿大餐的事了吗?” 元越泽这才想起尚秀芳以及自己曾保证过的事来,登时笑道:“她去了哪里?这些天忙来忙去,早把说过的话忘了。” 单美仙一愕后笑道:“夫君去救落雁那日,她见洛阳已安定,就回曼清院了。” 元越泽点了点头又道:“那就以后再去看她吧,今日要犒劳你们的。” 单美仙没好气地道:“秀芳明日要离开洛阳了,夫君如不去的话,岂不成了言而无信的人?” 元越泽撇了撇嘴,无力的垂下双肩,嘟囔道:“去就去,天生劳累命,跑来跑去的。” 随后,在单美仙咯咯娇笑声中,元越泽走出家门。 此时太阳快要沉没在西山之下,有些店铺已亮起灯火。 元越泽穿过行人熙攘,热闹非常的街道,来到曼清院门前。 守门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见元越泽,立即奉承几句,直接请入楼内。 元越泽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但此时这里的主人却非上官龙,而是荣凤祥了。上官龙在身份揭穿后,早被祝玉妍派到别的地方。荣凤祥做为一个极出色的商贾,当初在王世充的支持下,自然接手了这座曼清院。沈落雁上位后,亦没对他为难。 曼清院作为洛阳最豪华的青楼,来到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一方势力的霸主,富贵子弟,或是享誉江湖的高手豪客。听着楼上楼下管乐丝竹之声不断传来,有的清幽,有的活泼,元越泽一边与周围认识的人打招呼,一边应付着廊道上盛装往来于各个厢房之间花枝招展的美妓俏婢频频送来的媚眼。 在踏上主堂正门的台阶前,一个美婢匆匆地从里面迎了出来,见到元越泽的身影后眼睛一亮,深施一礼后娇滴滴地道:“小姐已恭候公子多时,请公子随小婢来。” 跟着那个俏丽的小婢来到后院,直走想尚秀芳居住的小院,周围又是一番别样风景,清雅幽静。院子里栽了不少绿竹,沿着小石路弯曲行走,绕过竹林,外院的声音被很好的屏蔽,竟然丝毫不能听见外院的杂乱音乐声,和外面想比,这里更像隐于闹事的一方清静出尘之所。 元越泽跟随那俏婢跨上阶梯,隐隐闻听得到楼内传来断断续续的琴音及哀怨缠绵,动人至极的婉转歌声。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元越泽呆立当场,这不是《葬花吟》吗?怎么尚秀芳也会唱? 旋即明白过来,定是单美仙送她的曲谱。 就在他愣神的档儿,那俏婢已经通知尚秀芳元越泽的到来了。琴音与歌声亦戛然而止。 那婢女为元越泽推门,守在门外,元越泽独自走入房中。 这是一间宽敞的闺房,房中并无豪华奢侈的装饰品,入目可见的只是摆放四周的各种乐器,每件乐器都干干净净不带丝毫灰尘,而且油光磨亮,显然经常被主人使用,而不是搁置一旁。 尚秀芳端坐在茶几旁,动作看起来很是随意与慵懒,却将她那曼妙身姿与诱-人风情尽显无遗。不施脂粉,朴素自然,但仍是美得教人屏息的轮廓,乌黑柔软的秀发宛如清涧幽泉,倾泻而流的秀瀑,自由写意地垂散于香肩粉背。一双乌溜溜,顾盼生辉的翦水双瞳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元越泽。 元越泽来到茶几前,察觉到尚秀芳似是略有些变化,具体变化在哪,又说不出来,便开口道:“数日来过于繁忙,今日才来见秀芳,请勿见怪。” 尚秀芳轻柔地道:“秀芳哪敢怪罪公子哩,公子忙的都是大事。”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不在话下,最引人处是在语调中透出一种似是看破世情般的洒脱和慵懒的味儿。透过她说话的顿挫和节奏,更令元越泽联想和回味着她刚刚感人的歌声,忧怨中摇曳着落漠与低回的感伤,中间又似蕴含着一丝对事物的期待和欢愉,形成非常独特的神韵。 这简单一句话厉害无比,中间带着丝丝嘲讽与不满,完全与话语的意思相反,尤其是语气重重落在‘大事’二字上,顿时使元越泽心中生出一股厌恶感。 此人说话作事就是太绝,当下亦冷然道:“请你不要误会,元某来这里只因美仙说过欠你一顿饭而已,有不满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对我冷嘲热讽?” 尚秀芳的确对元越泽的迟来有些不满,但话语中除了暗讽外,更多的只是说笑而已,哪会想到他如此不留情面。世上哪个青年男子会对尚秀芳如此说话?尚秀芳从前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个男人,但事实却活生生地摆在眼前。 屋内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尚秀芳有些委屈:不就随意说笑一句嘛,至于这样吗?男人不该让让女人吗?尤其是自己这种集世间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 元越泽闭目深呼了一口气,暗忖自己情绪还是太难控制了,万事随心是个好现象,但正如单美仙告诫他那般,过犹不及,元越泽就是过于随心,才会有今天这种场面。 他刚刚的表现,完全是个不懂事的孩童在撒野。一瞬间,入世这几年的许多场景飘过脑海,元越泽第一次自我反省:过去自己的确随性得过分了,虽一直以‘无视礼法,随心所欲’而自吹自擂,但如今再一细想,却觉得那只是幼稚。尤其是人世间许多礼法的确繁冗,但许多基本礼节却是必须的,那是人与人之间互相尊重的表现。 他终于明白为何单美仙,萧琲那样饱览世情的人最多也只是告诫他一句过犹不及了,因为单美仙二女深深了解元越泽的性子,亦比谁都清楚:真正能改变他的,只有他自己。 心境上猛然间做出突破,元越泽察觉到心灵上无比的舒泰。 尚秀芳瞪大美目,呆呆地望着身前的元越泽,此时的元越泽双眼紧闭,但其身形看在尚秀芳眼中,却逐渐的模糊起来,仿佛就要消失了一样,只教尚秀芳觉得不可思议,于是下意识地举起的宽松的衣袖,将冰肌玉骨,滑如凝脂,白似霜雪般的玉手从中探出,摸上元越泽的胳膊。 被尚秀芳的触摸碰醒,元越泽回过神来,望向尚秀芳,歉然一笑道:“刚刚元某失礼了,真对不住,请秀芳随意责罚。” 万幸的是,元越泽从不顾及什么面子,知错立即就改,倒让尚秀芳有些错愕。 尚秀芳俏脸上飞过两片嫣红,赧然道:“是秀芳不好,忘了公子喜欢直来直去,不过秀芳刚刚也只是在说笑,没有其他意思。” 尴尬的气氛在二人各退一步中消失,尚秀芳这才发现自己的玉手还抓在元越泽胳膊上,轻呼一声,慌乱地缩了回来。 眼见她这般狼狈,元越泽摇头失笑:“秀芳可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动手为你献上一顿大餐。” 尚秀芳瞬间恢复平静,欣然道:“天下盛传公子的手艺比武功还要厉害,今日秀芳就不客气了。” 随后着外面的婢女带领元越泽下去准备菜肴酒品。 两刻钟后,一桌丰盛的筵席摆好,二人对坐在桌前。 待元越泽逐一详细解说后,尚秀芳深吸一口气,秀眸微闭,轻摆螓首叹道:“秀芳在公子家中小住几日,贞贞姐的手艺已可称天下第一了,没想到公子的手艺亦丝毫不差,真的让人难以想像男子竟然也有这般厨艺。” 元越泽为她满上一小杯酒后笑道:“古时就有彭祖,易牙,皆是烹饪大师,也是男人,我又有什么稀奇的。” 对饮一杯后,尚秀芳国色天香的娇靥上飞过两抹红晕,开始逐一品尝起来。片刻后问元越泽道:“刚刚公子好像就要消失了一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元越泽想到她是指自己心境突破一瞬间的事情,当下为她细细解说。 尚秀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道:“美仙阿姨前几日亦助秀芳洗髓伐毛,传了一套口诀与剑法呢。” 元越泽一愕,明白了为何刚刚进屋时会察觉到尚秀芳有些变化了,那是祛除体内表层杂质,经脉拓展后的自然变化。不过更让元越泽吃惊的是,单美仙竟然会动用奇力助尚秀芳洗髓伐毛。 元越泽笑道:“秀芳如果舞刀弄剑,那还不知是何等风情呢。” 尚秀芳因饮酒而现出红晕,娇艳欲滴的玉容上现出腼腆之色,低声道:“秀芳本不喜好这些,但美仙阿姨所言有理,这乱世中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不是靠别人,而是靠自己,所以秀芳也打算学习一些武艺。” 元越泽点头道:“说得也对,秀芳该是只属于音乐。” 尚秀芳眼中讶色一闪即逝,再享用佳肴几口,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自懂事以来,秀芳立下决心把自己献予歌乐,因为对我来说,那是人世间所能寻到最有灵性的东西,其他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不怕公子笑话,秀芳一直以为自己的乐艺是天下第一的,可真正再见到美仙阿姨后,秀芳才知自己竟是井底之蛙,美仙阿姨的筝艺才是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 元越泽道:“井底之蛙一说未免夸张,你们的人生经历不同,曲艺中自然会将自己的感悟描绘在其中,所以有差别也难免。” 尚秀芳淡淡一笑道:“公子又如何评论乐艺修养呢?” 元越泽道:“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种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种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种境界。乐艺亦如武道,讲究的总是那一句‘万法归宗’。” 尚秀芳天资聪颖,思索半晌后,欣喜道:“这话说得可真透彻哩,公子才学真是非同小可。” 元越泽一愣,随即笑道:“这又不是我说的,是一个叫王国维的人所概括的。” 尚秀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叹道:“公子以为夫妻间互相保留些秘密,保持些神秘感不是更好吗?” 元越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没反应过来,片刻后道:“世间每个家庭中都各有各的‘道’吧,神秘感对于某些男女来说可能是必要的,但元某心中的理想夫妻关系,却是互相间绝对信任,一向坦诚的。不过秀芳为何突然有此奇怪的问题?” 尚秀芳娇笑道:“公子勿怪,因美仙阿姨送了许多乐谱给秀芳,秀芳好奇之下,一再盘问,美仙阿姨就把公子的身世说给了秀芳听。” 元越泽愕然,呆呆地望了尚秀芳许久后道:“最初进来时,听到秀芳那曲《葬花吟》我就知是美仙送你的曲谱,没想到她竟然会把我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你。” 尚秀芳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随后语带娇嗔道:“如不是亲眼见到事实,实难叫秀芳相信哩,因为公子的来历听起来简直比梦还要不真实,秀芳足足数日没睡过一个好觉。” 看她的表情,似是对自己的好奇心很是后悔,这种事对她神经上的冲击太大了。 元越泽哈哈一笑后举杯道:“那我就自罚一杯以谢罪了。” 尚秀芳深望元越泽一眼后,露出一个无比娇俏天真的笑容,轻声道:“公子其实与这时代的男人完全不同,你知最大的一点是什么吗?” 元越泽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尚秀芳如葱玉指掩上樱唇,轻笑一声后,语调转为苍凉,似是颇有感触地叹道:“是公子对待女子的态度吧。秀芳见过太多的世人,十个已为人妇的女人中有十个放弃了自己本来的追求,甚至彻底放弃自我。但公子家中众位夫人,看在秀芳眼里,每一个都有着完全的自由。” 元越泽道:“这完全是我的个人主张与习惯而已,出嫁从夫,相夫教子那一套,我是完全不屑的。” 尚秀芳眼中闪过欣赏的异彩,轻轻赞了一声后举杯示意。 再干一杯后,元越泽好奇道:“秀芳读了千年后的书籍,有何感想?” 尚秀芳歪着脑袋道:“秀芳昨日读到一书中写有长长的火车,速度极快,当时便在想,它趴着都跑地那么快,如果站起来,那该跑得多快?” “噗!” 元越泽一口酒呛了出来,干咳几口后,见尚秀芳强忍笑意,便大笑道:“那你可知后世还有一种机器,就是把牛羊从一个入口送进去,另外一个出口处就会出现制作好的烤肉。” 尚秀芳一双乌油油明亮如宝石的眸子好奇得盯着元越泽,等他继续说下去。 元越泽被她风采迷得一失神,随后道:“秀芳会否在想,如果烤肉不合口味,再送回出口,那么入口处就会不会跑出活蹦乱跳的牛羊?” 尚秀芳微一错愕,旋即明白过来,如刀削般的双肩轻抖,咯咯掩口娇笑不停。 半晌后,尚秀芳平静下来,赧然道:“秀芳失态了。” 见元越泽摇了摇头,尚秀芳又道:“感谢公子今日的美味菜肴,明日秀芳会离开洛阳,闻听公子半年后会到长安做客,秦王亦邀请了秀芳,希望可在那里再见公子。” 元越泽点了点头,见酒菜已光,时间亦不早,起身告辞:“秀芳一路多加小心,如今乱世,人人朝不保夕。你虽有身份,却也难敌心思险恶之人。危急时刻,报出我的名号,想来该可震慑住一些小角色的。” 见元越泽语毕径直离去,尚秀芳平静的玉容上出现茫然之色,眼中闪过一丝迷乱。元越泽的身影已渐渐消失在长廊的劲头,尚秀芳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入房中。 吹着凉爽的夜风,元越泽步上新中桥。 俯首河面波光粼粼,再仰望垂挂天幕的一轮弯月,元越泽只觉心中一片惬意,迎风而立,闭上双眼,沉醉其中。 “元兄好兴致。” 一个沉雄悦耳的声音不知趣地在身后响起。第055章 信念动摇 元越泽顺着声音扭头望去。 身后六丈开外站有一人,体格彪悍魁悟,脸庞修长秀气。 不是宋金刚又有何人。 最后一个猎人终于也按捺不住了。 元越泽暗忖。 洛阳城中的各方势力代表几乎全部离去,但他们从前却因为两次围攻元越泽而后悔不已。这短短十几日,洛阳城以一种令人无法想像的速度和方式更换了主人,在这些代表眼中,洛阳战争收获最大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元越泽。即便后来他们纷纷登门造访,将所有责任全推到落败的王世充身上,元越泽的表现却依旧一如往日:既不责怪他们,也不给他们什么好脸色。最终还算有些收获的也就是李唐与伏骞。 李唐邀请了元越泽,至于动机如何,连元越泽都搞不太清楚,只能独自猜测与宝库有关。可李唐又是从哪里知道宝库在长安的? 伏骞在单美仙那里得到了塞外各族的大仇人‘裴矩’的真实身份。不过单美仙言之凿凿,邪王的本事,即便是目前的元越泽,都不敢说可以敌得过,最终伏骞会以何中方式报复,无人可知。 宋金刚作为刘武周的代表,是唯一个个从未得罪过元越泽的人,所以他有资格,也有本钱与元越泽探讨一些政治上的‘亲密事宜’。 回过头,元越泽拱手淡淡道:“原来是宋兄,久违了。” 宋金刚在洛阳一直蛰伏不出,今日的到来,在思想上,必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宋金刚大踏步拱手前行,长脸庞上那双聪明机灵,略带忧郁的眼睛奕奕生光,爽朗道:“岭南一别,今日元兄成就无限,让人羡慕钦佩不已。” 他指的当然是元越泽为洛阳‘太上皇’一事。 元越泽回过头,继续凝望星空,开口道:“宋兄客气了,不知所为何来。” 已伫立在元越泽身侧的宋金刚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没想到元越泽会如此直接,当下压低声音道:“在岭南时,宋某就可看出元兄志向远大,今日一见更是不疑,只是,请恕宋某口无遮拦,元兄‘这一步’走得有失妥当。” 简单几句话,意思亦很明显:元越泽于此时夺得洛阳,绝对不是一步好棋。 元越泽神秘一笑:“宋兄以为岭南宋家真的会不理我的死活吗?” 他的话其实是在自嘲,宋金刚的话里有话,包括真正确认元越泽与宋阀的真正关系,又指出元越泽目前的困境,借以扰乱他的心神。不过目前来说,无论过去宋阀与元越泽是否是在做戏,已经不重要。元越泽占得这中原战略大城,宋阀一定不会不理他的死活,由于姻亲关系摆在那里,加上元越泽的个人威名,足以让宋阀倾尽全力助他。 可宋金刚却在岭南时亲眼见证了宋智不甘为人下的态度,是以到底这洛阳是元越泽说了算,还是宋智说了算,他不敢确定,故出口以话语试探。但答案显然让他很失望,因为元越泽的回答模棱两可,听得宋金刚更是糊涂。 宋金刚讪讪道:“元兄所言在理。当今中原势力混杂,真正几方有势力的,不过是巴蜀,飞马牧场,关中李唐,以及元兄罢了。” 巴蜀与飞马牧场,如今可以说是自成一国,巴蜀有地理优势,飞马牧场却有‘科技’及人力优势,因为一方面有成名一甲子以上的高人鲁妙子坐镇,他发明了太多守城的新工具,又凭借武力干掉四大寇,威名空前之盛。另一方面,商青雅早于元越泽大婚后就对外宣布:“飞马牧场将恪守祖训,永久保持中立。” 是以各方有野心的人是有贼心没贼胆,又因战马所需,只能眼看飞马牧场在江北成为一个独立的小国家。 不过宋金刚刚刚提到元越泽也算有势力的一方,显然只是碍不下情面而已,加上他又没提起刘武周,反倒更显出他的客观与实在。 元越泽干笑一声道:“宋兄太客气了,眼下洛阳只是一个孤城,哪里算得上真正有势力。” 宋金刚正容道:“过去天下群雄中,论声势自要数战无不胜的李密为首,但论实力则以窦建德和杜伏威不相上下,元兄是否同意在下作此谬论。” 李密已成过去,不过也只是不久前的事实。 元越泽道:“李密最终还是败了,他凭什么与窦建德和杜伏威相比。” 宋金刚尴尬一笑,外人眼中,李密的确是败在元越泽手上,但也绝不是元越泽所评价那般不堪,于是开口道:“李密和杜伏威的分别,在于一个要收买人心,另一个则只求胜利不择手段。故前者采行募兵制,而后者则从一开始便强征平民入伍。因此杜伏威每能在短时间内补足兵源,只要兵器粮马各方面应付得来便成。此法的弊处是兵卒杂而不精,士气散漫。但在杜伏威严苛的手段压制下,在一般的情况下是不会出乱子的。” 元越泽隐隐把握到了宋金刚此行的目的,并不答话,继续仰望星空。 宋金刚再补充道:“杜伏威声势虽盛,照我看却是个没有大志的人。有大志者,眼光岂会如此短浅,只顾目前之利。” 他本欲再给李密几句好评价,但李密早成过去,是以只有硬生生的将话题打住。 元越泽心念电转间,已猜测出宋金刚此行的目的:如今情势有些微妙,洛阳虽是一座兵力稀少的孤城,但李密新败,本是投诚在他手下的宇文阀,徐圆朗皆独自去占地称王,复又在鲁郡,彭城,梁都等地与窦建德,孟海公争战不休,以图扩大战果,故无暇兼顾洛阳。西边的最大威胁李阀则有占据西秦的薛举父子和李轨这两个后顾之忧,又有虎视眈眈,伺机欲动的刘武周和梁师都,即使李世民能掀起滔天的风浪,一时也不会波及到洛阳。 但这并不意味着元越泽与洛阳将会一直高枕无忧。盖因元越泽的名声摆在那里,而且后面还有个宋阀。不过宋阀目前却可以无视,一是由于鞭长莫及,二是由于宋阀的士兵皆为僚兵,其战斗力在北方会明显下降,最重要的一点是,宋阀失去了威震天下的无敌统帅,‘天刀’宋缺领导,其震慑力早已大不如从前。 那么,眼下元越泽与洛阳的最大威胁只是来自与南方的几大势力,萧铣,林世宏都因地处宋阀与元越泽之间,加上南方势力本就比北方混乱,是以他们并不敢随意乱来。威胁最大的莫过于江淮的杜伏威,这也正是宋金刚为何在话语里反复提起杜伏威的根本原因所在。以如今关中以东的形势来看,新秦霸王薛举上趟被李世民所败,痛定思变,正密锣紧鼓准备大举反攻,那时长安将自顾不暇,那有能力兼营关外,只能坐看杜伏威耀武扬威。至于窦建德,一天破不了宇文伤和徐圆朗,亦不敢轻率南下,何时才轮到他兵迫东都。只要杜伏威取得江都,便会沿运河北上。再由于杜伏威有整个江淮作后援,不虞有粮食不继之患,那时天下谁还能与江淮劲旅争锋? 宋金刚本就没打算真的从元越泽口中询问出宋阀的出兵意向,那并不重要,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宋阀不会放弃此良机,他最初只是要打开话题而已。他的目的已经再简单不过:刘武周欲取太原,便以宋金刚前来游说元越泽,以‘共同的敌人’一说来打动元越泽,使他去对付杜伏威,而刘武周则可从容挥军太原,进击关中。 沉思半晌,元越泽摇头道:“宋兄的来意,我已完全明白,但如今洛阳只能勉强顾及自身,包括募兵,练军等等,你该知一旦李唐或窦夏从眼下的危机中恢复过来,那第一个将会对洛阳下手,更可怕的是他们很可能会联合起来。” 宋金刚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他又怎会不明白元越泽话中的意思,洛阳兵力只有区区六万,分别镇守在周围的几个下属城市。这一点宋金刚本来可以拿出来作为提点元越泽与刘武周合作的本钱,可又因为这一点,元越泽完全可以以自顾不暇为理由而拒绝出兵。是以最终宋金刚也没能拿这一问题要挟元越泽。 但又听元越泽道:“不过我会考虑一下宋兄的提议,毕竟这世道下,谁能活过明天都难说,与其担心未来的灾难,还是眼下更为重要,杜伏威的确称得上眼下你我的最大敌人。” 宋金刚听后大喜,点头拱手道:“元兄眼光的确高明,宋某知元兄定不会看错形势,改日再行拜访,元兄请留步。” 宋金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元越泽心头冷哼道:谁会和你这种民族败类合作,不过敷衍你而已。 旋即又想到眼下的形势,瞬息万变,洛阳的确到手了,境地却更加危险,最危险的莫过于周围所有势力联合起来而已。还好自己家的几个大才女口才都很了得,极具政治手段,所以一方面分化环伺的众敌,一方面洛阳并不扩张,保持低调。应该可以过渡到最终统一契机出现的那一刻。只要那一刻到来,就无人可以再改变中土的运势。 但,真的如此吗? 蓦地,元越泽突然想到,这里可是大桥上!来往该有许多行人才对,刚刚的话虽然二人都是压低声音在密谈,可一旦被有心人听了去,那岂不是作茧自缚。 环顾左侧,元越泽察觉到如今桥上行人已经不多,稀疏的行人,最近的也离自己有十丈开外。再看向右侧,元越泽心头一凛。 离元越泽三丈处,站有一人。 正是男装打扮,俊秀儒雅,淡雅如仙的师妃暄。 似是察觉到元越泽猛然间由心平静气到杀机暴现的巨大变化,师妃暄只迈两步,便来到如雕像般仰望星空的元越泽身侧,几乎与他并肩站立,柔声道:“妃暄并非有意听得公子与别人的谈话,请公子见谅。” 她柔美如天籁的声音,以一种带有音乐般的动人语调,于这略微带写嘈杂之音的大桥上娓娓响起,实具有无与伦比的感染力。 元越泽早就猜到她必定不会放弃纠缠自己的机会,但刚刚与宋金刚的谈话地点选择在这里,已是一个巨大失误,无论二人声音压得多么低,很明显逃不过师妃暄的耳朵。元越泽更是恨自己一专心想事情就把周围的所有东西都忘掉了,甚至师妃暄何时到来,自己都不知晓,而她第一句话仿佛是在告诉元越泽:你与宋金刚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心头暗骂自己一句,元越泽依旧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二人站在那里,许多行人都呆呆立在远处观望。 明月,洛水,新中桥,宛若仙人的一男一女。 这种画面使外人无法再前行,唯恐因自己的介入而破坏掉这个根本不属于人世间的场面。 元越泽仰望苍穹,师妃暄低头凝望流动不休的河水。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师妃暄终于开口了,只听她以堪比天籁的动人声音道:“公子并不是魔门中人,又为何与魔门中人打得火热?” 二人对峙,由站在一起的那一刻已经开始暗中较劲,精神层面上的战斗,师妃暄自是不敌,只凭她率先开口便可推知。 她打开话题的方式很巧妙,即便元越泽认为她定是因政治原因而来,却也没有办法不理会她,因为她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牵扯到政治。 可师妃暄亦有失误,那就是她的后半句话显然是针对婠婠。 元越泽看也不看她,淡淡道:“元某就是魔门中人,有何不可吗?” 师妃暄清冷的玉容终于现出一丝不解,又开口道:“公子的气质,内息,真气不带半分邪气,又怎会是魔门中人?” 魔门的名声自从汉朝大逃亡以后越来越差,其中固然与魔门的行事方式越来越暴戾乖张有很大关系,至如今的朝代,魔门的名声早就臭得不行,除了魔门中人以外,还有哪个正常人会以身为魔门中人而自豪? 元越泽就是那唯一的一个。 “元某早说过关于正邪的看法,姑娘该不是忘记了吧。” 师妃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轻微地点了点头,复又恢复平静。半晌后,又以充满悲国伤时的语调道:“自魏晋南北朝以还,洛阳屡成兵家争战之地,多次被毁倾颓,累得百姓流亡,中原萧条,千里无烟,饥寒流陨,相填沟壑。” 元越泽亦点头叹道:“古今兴废事,还看洛阳城。” 师妃暄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望向元越泽道:“公子为何会令尊夫人坐上城主之位呢?” 言下之意已再明显不过。 元越泽眯起双眼,以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道:“不是我使落雁坐上去的,元某可以指天起誓,洛阳的一切政务,我都不是主事人。而姑娘今日如果要谈论什么天下大势,就请免开金口,因元某并不太了解,更不感兴趣。” 师妃暄脸上现出错愕的神色,却依旧微笑道:“公子刚刚与宋金刚先生谈得不是很合得来吗?又怎是不了解天下大势之人。” 见元越泽依旧一副死人模样,师妃暄苦笑一声,无力轻叹道:“妃暄实是不知公子为何对敝师门有如此大的偏见,妃暄可以感觉得到公子对敝师门以及妃暄本人的厌烦。” 元越泽暗自冷哼一句,好一个以退为进! 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元越泽将双眼望向师妃暄,只见她那副气质,配上楚楚可怜的神情,真的比世间任何媚术都更是勾人心神。更重要的是,这情形让人丝毫无法与下三滥,被人诟病的‘媚术’二字联系到一起! “哼!” 元越泽岂是寻常人? 修道之人心志坚如钢铁,元越泽并不是修道之人,但他的心志,却比修道人只强不弱! 冷哼一声后,元越泽道:“我对你并无厌恶,那日都对你讲过,你的情怀,元某是佩服的,但你师门的做法,元某却是不敢苟同。” 师妃暄对元越泽的不屑态度有所不满地道:“敝师门只是为天下的太平,百姓的安定谋福,这又有什么不对的吗?” 元越泽道:“了空大师不是说过吗,想法与做法是两个范畴的事。” 眼角瞥见师妃暄正盯着自己,元越泽继续道:“如果我说你们所行之事都是为了维持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所代表的佛道两派的地位及利益,什么为天下百姓选明君,都只是一个借口,你说对还是不对?” 师妃暄秀眉轻蹙道:“天下有正又有邪,佛家讲究普度众生,劝人行善。道家讲究为而不争,利而不害。魔门却提倡绝情绝义,泯灭人性,自私自利,不择手段。即便公子所言敝师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但也好过魔门中兴千百倍吧!” 元越泽转过头来,一脸惊讶地望向师妃暄,他根本无法想像师妃暄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她的话里已经等同承认了白道的虚伪把戏。只不过是靠着魔门来反衬白道而已。 被元越泽灼灼目光注视半晌,师妃暄终于敌不过他,垂下螓首。 元越泽回过神来,淡淡道:“元某已说过,魔门过去行事方式的确不对,但原因又不全在他们身上,以后的事实会证明一切。” 不等师妃暄开口,元越泽又叹道:“宗教是人类发展进程中的必然产物,它是一种能够深刻影响信仰者个人的思维与生活方式,以及心理情趣和行为准则的意识。同时,作为一种世间实体,各种宗教庞大的教团组织,广大信众构成的群体,对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也都会发挥其独特的历史作用。但……” “但你可知佛学与佛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玄门以佛道合一的禅学为理念,其实更确切的说,该是以佛学为主,道学为辅。中原大地上,有多少金碧辉煌的庙宇?有多少每日只知吃斋念佛,从不劳动的僧侣?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信仰的权利,但信仰是放在心里的,并不是非要劳民伤财,大兴土木,建造庙宇佛像,尤其是在百姓的生活还没有彻底实现温饱的情况下!” “从元某过去与你的对话中,你该多少明白到,元某也算是小半个信奉佛学的人,但元某只讲究修心,你或者你的师门则是与我完全相反,我为什么这么说,你该有所了解吧。还有,南朝时期佛门兴衰变故的那段苦涩历史,你们完全忘记了吗?” “元某理想中的天下该是各种有积极意义的思想,门派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绝不允许任何一家思想攀附上政治权势而独大,因为任何一家思想都有自己的优点及劣势。打个比方,道学讲究清净无为,只这一点可以说是优点,也可以说是缺点,缺点的说法就是使人的竞争意识淡化,人类进步将变得缓慢。佛学中有许多朴素的唯物主义……噢,对不起,说了你也不懂,佛学中比如‘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等等都是值得提倡的思想。但本是一个好好的学说,却因为利益的驱使,而逐渐偏离了佛门立门的初衷。试问既然佛家怜悯众生,那么为何洛阳城边缘有那么多的贫苦百姓为三餐而烦恼,静念禅院,白马寺等庙宇内的和尚们一个个的肚满肠肥地整日打坐念经?你们不是佛家信徒吗?佛家不是讲究舍弃己身,成就他人吗?那些和尚们关心过贫苦百姓吗?反倒是老子这魔门中人,半年甩出几十万两黄金,我承认我的做法的确是在姑息那些百姓,每个人的生活都该靠自己双手去争取,但以眼下情形看,我起码对得起自己良心,你佛门中人有几个对得起良心的?不怕再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元某比你们更对得起‘佛’这个字!” 随即又道:“西南方罽宾国曾经有一个很有名的和尚,奉行阿兰若处修苦行。有天遇到寺庙中举行盛大的斋会,守门人见他穿得破烂,不肯让他进去,和尚试了好几次都不得其门而入。于是他向别人借了好衣服穿,这才进去。当他坐下之后,人们供养他各种美食,可是都被他倒在衣服上。众人看了觉得奇怪,就问和尚说:‘为什么要这样呢?’他回答说:‘我之前来了好几回,都不肯让我进来,只因我换了好衣服,才能够进来。我能得到众人美味的供养,都是这衣服的缘故,所以,让它先吃吧!’”眼见元越泽越说越激动,师妃暄清冷面容不复,道心终于失守,心境再度崩溃。 元越泽所言正是他最不满的地方,那就是宗教借王权而坐大,尤其是不顾百姓生活水平而推广教义的做法,为他所不齿。最后更是通过一则佛家寓言来讽刺师妃暄及现今白道那些目光短浅的‘高人’们。 师妃暄声音略带颤抖道:“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我正是为天下苍生的未来命运而选明君。” 只听师妃暄的声音,元越泽感叹一句,她虽是师门的工具与傀儡,其实内心还有自己的想法。她如今的表现,正是自我矛盾的体现。 元越泽又道:“元某早说过,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哪个人或门派可以决定的。你们的出发点只不过是统治者上位后,佛道两家都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而已。以目前的形势看,你们为何会选择李世民,而不是李唐的现今国主李渊,最起码也要是目前的太子李建成吧?” 师妃暄此次前来的本意绝不是与元越泽探讨什么佛道学说,可目前在元越泽的攻势下,她思维已经在混乱了,任她心志如何坚强,却也当不住有力的事实。 元越泽伸手轻拍了她香肩几下,第一次察觉到她瘦弱的肩上其实承担着太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都是别人强行给她加上去的。亦初次察觉到,其实她与婠婠在某种程度上遭遇是相同的,都是师门争斗的工具而已。她不被人喜爱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道貌岸然,婠婠又做过什么好事?可以说她是心狠手辣之极,只不过婠婠比师妃暄要更像一个活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师妃暄甚至都没机会去躲开元越泽的手,脸色略带麻木地望向元越泽,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人性到底是善良还是邪恶的?” 元越泽抽回右手,再次望向苍穹。 这是个千百年人们争论不休的话题。师妃暄为何有此一问,元越泽并不清楚,但他依旧沉吟道:“自混沌初开时起,永远都是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随即望了师妃暄一眼,微笑道:“答案,你不是已经清楚了吗?” 师妃暄娇躯轻震,她刚刚强行镇静下来,问出这个问题,自信元越泽有很大机会回答‘人性本恶’,如果这样,那师妃暄的心态必定会完全恢复至最初的状态,因为元越泽的回答将意味着他的虚伪。 闭目扫视手镯半晌,元越泽发觉云机子准备的那些书籍几乎全拿出去了,送人的送人,丢在家里的丢在家里。还好有几本唯物主义哲学以及十字军东征方面的书籍,当下也不管师妃暄能否读懂,全部拿了出来,大约有十几本,直接塞到目瞪口呆的师妃暄手中,转身离去。 眼见元越泽走出几丈,师妃暄依旧不死心,最后问道:“可否请公子告知妃暄答案?” 元越泽头也不回道:“正邪同体,善恶共存,是好是坏,皆看本心。” 望着元越泽的背影淡去,师妃暄秀眉紧皱,看了一眼怀中零散的书本,轻轻叹息一口:本来听到元越泽与宋金刚的对话,正好可以借机来劝服元越泽归降李唐,进而可以快一点结束乱世。因为目前洛阳周围的威胁处处,师妃暄有极大的把握与优势,哪知稀里糊涂地扯到玄门两大圣地,最后又扯上佛道学说,师妃暄亦体会到了李世民所讲过的那种‘无力感’。 可元越泽所说的又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师妃暄虽然片刻混乱后恢复对师门的信任,心头那颗怀疑的种子却已发芽,她更隐隐察觉到,自从第一次见到元越泽起,那种莫名其妙,又无法言明的怪异情绪愈加地清晰起来,只教她担惊害怕不已。 尚书府。 书房。 书房内没有半丝灯火,一片漆黑,面容苍老的王世充坐在窗前,悠闲地仰望着缀满星辰的夜空,似是在缅怀过去。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极轻微的悉悉索索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很是清晰。 王世充扭过头,声带不悦地轻喝道:“什么人!” 门外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恰好一阵风吹过,带起门外猎猎之声,一道似人若鬼的模糊影子在月光掩映下折射在门扇的薄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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