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全是木质结构,室内的摆设非常简单,中间的客厅只摆着吃饭用的一桌
二椅,靠东的厨房里倒是炊具齐全,不时传出一些火爆油炸的动静,美女初荷正
在给他整治吃的。客厅西首的一个小门上挂着一层翠绿色的帘布,看来这房子的
主人对绿色情有独钟。
方学渐虽然不是偷窥狂,但是在这四面都被陡峭山崖包围的幽静山谷里,遇
上一个如此单纯的少女,欲一探究竟的好奇心无疑是致命的。刚进房门时,初荷
拍着他的脸蛋,让他“乖乖坐着”的吩咐早成了耳边风,他没有多加犹豫,就掀
开了那块翠绿色的帘布。
卧室也非常简单,靠墙的两边各摆放了一张凉榻,因为天气尚热,床榻之上
都用竹杆支着一顶蚊帐。方学渐心中微微一奇,难道这房子里还住了另外一人,
却为何至此仍未出现?他本来就是心思绵密之人,现在心中存了疑虑,不由暗暗
提了一分警觉。
床后的墙角端正地摆了四只木箱,叠成两排,想来必是装着衣被面褥之类。
房子里唯一比较考究是靠窗放着的一张女子化妆用的桌台,桌上的一面大铜镜边
缘有些锈驳,显然已有好些年头,但镜子正面依旧光灿锃亮,看来是主人经常擦
拭的缘故。
方学渐在镜中仔细端详自己,剑眉星目,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头发非常凌乱
之外,倒也能勉强算一个有几分俊朗之气的康健少年。他正陶醉在夸奖和自我夸
奖的得意之时,身后突然传来“扑哧”一笑:“牛头照镜子,臭美么?”却是初
荷依在门上偷眼嬉笑。
方学渐面上一红,却倒打一耙道:“我看这镜子如此明亮,不知你每天要用
多少时间擦拭?”
初荷轻呸一声,眼波微一流转,道:“这镜子是我娘亲最心爱的宝物,我自
然要照顾得好些。”
“你娘亲也住这里么?”
“这个自然,难道你娘亲不和你住在一起?”
“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方学渐脸色有些暗淡,摇了摇头道:
“你娘亲住在这里,为什么我没有遇见?”
“她出去好些日子了,她每隔一段时日都要出去好几天的。”神色间也有些
黯然。
方学渐哈哈一笑,从椅上站立起来,道:“有总比没有好,初荷小姐,你比
我可强多了。”
初荷轻舒秀眉,向他浅浅一笑,问道:“你为何叫我初荷小姐?”
“你不喜欢我叫你初荷小姐吗?那我以后就叫你初荷姐姐,或者初荷姑奶
奶。”
“初荷姐姐,初荷姑奶奶,难道我很老么?”
“那初荷小妹妹?”方学渐坏坏的目光又在美女发育极其良好的身上来回逡
巡,那有着魔鬼般致命诱惑力的身材和“小妹妹”这个称号显然是搭不上一点边
的。
初荷几乎要跺脚了,察觉到他邪恶目光中的穿透杀伤力,白腻腻的两颊登时
蒸出两抹晕红,如涂了一层胭脂一般,微微别转粉颈,不敢与他目光对视,轻声
道:“我娘亲平时都唤我荷儿。”
“荷儿?好听。如果现在有荷包蛋吃,那就更好了。”方学渐仔细打量起眼
前这幅秀色可餐的美人娇羞图,越看越觉得冲动,越看越想犯罪,暗中猛吞了几
口口水,嘻嘻一笑。
两只金黄色的荷包蛋安详地躺在一个白面青边的碟子里,一大碗绿白分明的
青菜蘑菇汤还是热气腾腾,红烧冬笋兔肉光看鲜艳的酱红汤汁就足以让人垂涎三
尺了。初荷从一只小锅里盛了一碗碎米稀粥,端到方学渐的面前,她白嫩的小手
比起越州产的白瓷玉碗,丝毫没有逊色半分。
“这些都是你刚才做出来的?我记得,我进这间房子好像还只有半盏茶的工
夫。”方学渐接过粥碗,一脸的不敢相信。
“嗯,是我刚才做的,”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初荷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道:“好吃吗?”
“好吃,你这么好本事,我以后如果开饭店,请你去做首席大厨子。”方学
渐开始狼吞虎咽。
“什么叫首席大厨子?”
“首席大厨子就是抄菜手艺最好的厨师。”
“可是我只会做很少的几样菜。”
“不要紧,你有这方面的天分就行了,”方学渐捞起碗底最后一块笋干,塞
进嘴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分,无论在哪个领域,有天分的人就是天才。”
初荷瞪着桌上空空的两碟一碗,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么快就没了?我记得
我才喝了两口粥啊。”
“这个……,在吃的方面,我比较有天分。”
初秋天气,正午的骄阳依旧可以毫不费力地穿透头顶上的薄薄云层,用它巨
大的火舌舔拭大地上的一切。方学渐沿着溪流的方向往下走,来时的入口因为那
股强大的逆流,显然是不可能回去的了,初荷的娘亲既然能随时出入,这里肯定
还有另外一条路,能够直通外面。
“你真的要走吗?你刚才还答应要听我的话来着。”初荷跟在他的身后,手
上举着一片大叶子,用来遮挡刺目的阳光。一丈多宽的溪水很快到了尽头,前面
是一座三十多丈高的悬崖,溪水消失在崖壁之下,和来时的那端一样,变成了一
条地下暗河,难道另一条通道就在这里?
“荷儿,我很庆幸能在这里碰到你,可是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一辈子都躲
在这个山窝窝里。”方学渐一脸的歉意。
“外面有什么好?男人都是坏蛋,女人…女人更坏。”初荷嘟起了小嘴。
方学渐诧异地回过头来:“谁告诉你外面的人都是坏蛋?”
“我娘亲说的,外面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个负心薄幸,有了一个情人
就想有两个,有了两个就想有三个,整天想着三妻四妾,却全没有给喜欢他的女
人考虑一下。外面的女人就更坏,她们明里和你假装亲热,暗地里却只会勾引你
的老公,这种女人真是又下贱又无耻。”初荷的话语虽然恨恨,但是眼神却是迷
茫的。
方学渐心中一禀,初荷如此单纯,如何说得出这等咬牙切齿的愤世语言,定
然是她娘亲年轻时受过什么深重的伤害,才会和女儿躲在这里避世生活。初荷很
可能还是那个伤害她的负心郎的骨肉。
“我也是从外面来的男人,我也不是个好东西。”他苦笑一下,自嘲地道。
“嘻,你不是东西,你是一头乖乖的牛头怪。”初荷又调皮起来。
“荷儿,这里还有第三条能出去的路么?”方学渐望了一下四周的山势,这
个宽不过二十丈,长不过二百余丈的山谷竟然是一个天然峡谷,最低的山崖离地
都有三十几丈高,叫他这个不懂半点轻功的“半武盲”如何攀缘?
“我不让你走,你出去之后,又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初荷低头
玩弄自己的发辫,模样儿凄楚可怜。
“不是还有你娘亲会回来陪你吗?”
“那不同的,娘亲老是让我学这学那,她从来都不会和我一起玩。”初荷声
音很低,雪白纤细的头颈在阳光下弯成一个优美动人的弧度。方学渐不由怦然心
动,这个女孩子原来和自己一样,也是好寂寞的。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只能留三天,三天之后,你也一定要将出谷的第三
条路告诉我。”方学渐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其实还是挺软的,尤其是在一个这么
漂亮的女孩子面前。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被逼无奈啊。
“好,你可不能反悔,我们来打勾。”初荷高兴地跳了起来,伸出一根如春
葱般莹白的小指。
“一言为定。”两指相交,他只觉心儿一颤,柔若无骨的良好触感让他想入
非非,却没有注意初荷的嘴角正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偷笑。
“来,先陪我一起游水。”拉着方学渐的手,美人儿朝那个翠竹环绕的碧水
湖跑去,两条修长匀称的雪白玉腿在舞动时,在空中甩出一个个绝对能让正常男
人屏气凝神的优美弧线。方学渐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他拉住初荷的小
手,惊恐地道:“别…别去,水里有妖怪。”
初荷手腕一翻,挣脱他的拉扯,举足向前跑去,回头冲他嘻嘻一笑,道:
“水里怎么会有妖怪,岸上倒有一只,一只会哞哞叫的牛头妖怪。”
方学渐心中大急,连忙赶了上去,口中兀自大叫:“我不骗你,水里真的有
妖怪啊。啊?”
“扑通”,平静的湖面上窜起几片晶莹的水花,惊起的波浪从落水处一圈圈
地快速荡漾开来,波纹逐渐变大变浅,然后归于沉寂,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方学渐揉了揉眼睛,刚才还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美女就这样完全消失在这个湖
里了?
方学渐等在湖边,心中焦急万分,几次伸足试探着想下水,但一想到那怪物
的可怕,都忙不迭地缩了回来。等了足有半盏茶的工夫,他终于忍耐不住,鼓起
剩余不多的勇气,使劲拍了两下胸脯,心中暗道:“一个大男人畏畏缩缩,像什
么话,两次跳崖不死,这条命也算捡回来的,陪着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葬身妖怪
的肚腹,那也算上苍对自己的眷顾了。”
当即跨下湖岸,慢慢朝前走去,口中不住低声呼唤:“荷儿,荷儿。”湖底
的坡度较大,没走上几步,冰冷的湖水就已掩到了他的腹部。不知是心里惧怕还
是湖水真的很冷,他一个激灵,浑身打了个哆嗦。还待向前移动,平静的湖面上
突然起了一阵奇异的变化。
和上次一模一样,先是无风起浪,湖水中间涌上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气泡,然
后变成一串串的,冒上来破裂,冒上来破裂。这一次,那冒起水泡的地方离他甚
远,方学渐退后两步,心中嘀咕:“难道那妖怪又要出来了?”倒不似上次亲身
经历那般惊慌。
湖水越涌越急,湖面上汹涌激荡,不断向上翻起骇人的白浪,蓦地,只听
“哗”地一声,从水中猛地钻出一个怪物来,一下子窜起半空之高。那怪物钻出
水面的速度极快,一时水声大作,却和着一个女子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仿佛一篇
美妙动听的乐曲在空中突然奏响。
那只动物借着离水去势,带起漫天水珠,四下飞扬开来,在阳光照耀下,一
时之间湖面上竟浮起了一层绚丽的水雾。方学渐定睛望去,却哪里是什么妖怪,
分明是一个女子白花花的身子升在空中,身材曼妙,凹凸有致,身上的水珠四下
飞溅,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只听那女子在空中“咯咯”笑道:“牛头怪,我像一个妖怪吗?”
“像,像,你不但是能迷死人的妖怪,还是能吓死人的妖怪。”恍然大悟的
方学渐露出一脸无奈的苦笑。初荷心中得意,在空中向他扮了个鬼脸,“扑通”
一声,重新掉回湖中。
“荷儿,你好像能跳很高?”方学渐看着在湖水中嬉戏的初荷,有些羡慕地
问。碧绿的湖水掩盖了她的大部分身体,水面上只露出两条修长的玉臂,轻轻划
动,就像一只高雅的天鹅在水中翩翩起舞。
“当然,人家会轻功啊,难道你不会?”初荷游近过来,好奇地望着他。方
学渐惭愧地摇摇头,不要说轻功,像样点的拳脚功夫他都不会。
“不要紧,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初荷看出他的尴尬,这次说话的态度是
难得的一本正经。
“不…不用,我有自己的师父,他会教我的。”方学渐急忙出口拒绝,只是
说到后半句,声音已变得很低。他出身孤苦,虽然晦觉禅师待他亲若父子,毕竟
照顾甚少,他从小受尽别人的冷眼,平生最反感的就是被人怜悯、受人施舍。
在遇见眼前这个不通事理的女孩后,他好不容易捡回了久违的自尊心,心中
还是感到洋洋意得,非常满足的。哪知形势逆转迅速,“强者”的虚荣外壳被低
微的武功堪堪击穿,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抬出“师父”这块金字招牌,尽管这个
“师父”很可能早已不认他这个徒弟了。
“师父?你的师父轻功很好吗?”初荷一脸的好奇加不信。
“当然,我师父是大江南北名号响当当的名剑山庄的庄主。你听说过一种叫
‘凌波微步’的轻功吗,我师父使的就是那个。”法螺呜呜吹,反正给师父脸上
抹金,也相当于给自己的脸上抹金。
初荷摇摇头:“名剑山庄?没听说过。‘凌波微步’么,是不是这样的?”
话未说完,身子竟平平地从湖水中浮了起来,直到脚踩湖面,然后朝湖岸一步步
走来。微风滑过湖表,吹起层层细浪,初荷脸露微笑,轻盈的身子在湖面上亭亭
玉立,微挪莲步,飘飘欲飞,难道是南海的观世音菩萨下凡来了?
方学渐瞪大双眼,吃惊得几乎连下巴都掉了下来。初荷婀娜着玲珑浮凸的娇
躯走上岸来,一下扑进还在痴呆状态下的某人怀里,两人一同倒在岸边柔软的青
草地上,当然,牛头怪再一次荣幸地成为美女的跨下坐骑。
初荷伸指点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干嘛把嘴巴张得这么大,难道肚子又
饿了?”
“水上面能走人?那真的是轻功?”
“水上面能走人,那才是名副其实的‘凌波微步’啊,你难道没见你师父使
过?”
方学渐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种在水面能走人的轻功,他不但没见过,连
听都没听过。
“那你想不想学?”初荷双额晕红,眼睛湿润,望去竟是水汪汪的一片。
“不想学。”方学渐看着身上美女动人的媚态,心脏早在怦怦狂跳,但还是
一口回绝了。
“为什么你不想学?”初荷秀眉微蹙。
“因为那是女人学的功夫。”口气斩钉截铁。
“武功也分男女吗?”初荷轻咬下唇,殷红的嘴唇更加鲜艳欲滴,细密的牙
齿像一粒粒整齐排列的细小贝壳,在阳光照耀下发出珍珠般的美丽光泽。
“当然,就像衣服也分男女,你的衣服,我就不能穿,哎,哎,你干什么?
快别这样……”方学渐像见了鬼一样,躺在地上连声惊呼。初荷已动手解下身上
那件唯一的、湿透的、还带着体温的、月白色的半透明肚兜,盖到了他的脸上。
我们可怜的处男主角,发出长长的一声惨叫,鼻子一酸,终于流下了今天的
第三次鼻血。
第六章 媚火
朦胧的月色像水一样从窗口流泻进来,在暗沉沉的房间里凝结成一团暧昧的
轻雾。方学渐躺在凉塌上,鼻子里闻着枕席上一股女子特有的淡淡香味,不由心
跳如鼓。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和一个女孩子睡在同一间房里,叫他如何不心潮
澎湃?
想起日间美人儿在湖岸草地上的大胆举动,虽只一瞬,但那种如遭雷击的强
烈刺激感还清晰在目。初荷胸前的那两朵含苞欲放的饱满百合为何会如此圆润眩
目,妖艳之极又圣洁之极,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真是凡尘俗世所有的么?
“牛头怪,你睡着了吗?”对面的蚊帐里传来初荷梦呓般的声音。
“睡着了。”
“嘻嘻,睁眼说瞎话。”
“我真的睡着了。”方学渐望着头顶上的蚊帐,那里正埋伏着一只寸把长的
黑色大蚊子,山野之地,连蚊子的长相都格外凶悍些。
“我不信。”
方学渐还待调侃几句,忽听对面“咚”的一声,心弦一紧,骇然之下,转头
望去,却见一个婀娜的模糊人影正从对面的床上下来。接着“咚咚”数声,光着
脚丫的初荷已跑到了他的床榻跟前,从半透明的蚊帐里望出去,她高高的胸膛一
起一伏,似乎可以轻易触摸到她那颗兴奋的少女芳心。
方学渐紧张得全身冒汗,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胸腔内却似掀起了惊涛怒
浪,沸腾的血液在体内疾速流窜,竟撞得他的脑门和心脏隐隐生疼。
月色依旧,清风依旧,屋子里却突然变得好静。隔着中间薄薄的一层蚊帐,
两人似乎都能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或许只能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少男少女间
某种奇异的天然吸引力让他们都憧憬着想发生些什么,但又恐惧发生些什么。
蚊帐轻轻振动了几下,一只纤秀的手掌钻了进来,接着是一条手臂,方学渐
感觉口干舌燥,很想伸手去拉,却又不敢。初荷掂起脚尖,钻进蚊帐的半个身子
斜靠床前,调皮地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捏住方学渐的鼻子,嘻嘻笑道:“真的睡
着了么?”声音却在轻轻发颤。
方学渐的全身仿佛都被一股芬芳的处女之香包围渗透着,熏然欲醉。两人肌
肤相触,他能明显感到少女的吹气如兰,对方手指的滑腻让他心悸不已。
“你想闷死我啊?”方学渐伸掌捉住了鼻子上的小手,两手相握,两人都是
轻轻一颤。
“我想靠着你睡,行吗?”黑暗中,初荷清澈如水的眼波有些迷离。
方学渐手心冒汗,喉头有些发干,说出来的话语变得有些沙哑:“白天,你
不是好几次骑着我吗?”
初荷爬进蚊帐,柔软的身子轻轻贴上他的胸膛,低喃的声音娇腻粘稠:“白
天,和现在不同的。”感觉着对方身体的光滑柔软,感觉着她动人心魄的轻轻颤
栗,那是从灵魂深处飘浮起来的渴望么?方学渐将掌中的小手牵到嘴边,轻轻一
吻。
“嗯。”回应他的,是一声颤抖的呻吟。少女的眼波更加迷离,朦胧得就像
窗外的月色。
初荷全身只挂着一件淡红兜肚,黑暗中依稀可辨曼妙玲珑的动人曲线,纤细
柔软的腰身,丰满挺翘的臀部,修长匀称的大腿,还有高耸起伏的胸部,一切都
是上苍的精心杰作。
“你不老实。”少女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划着圆圈。这句话的本质含义是不
是你太老实了?
“我哪里不老实?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一个老实头。”
“那你为什么不经我同意,偷亲我一下?娘亲说过,男女之间可是授受不亲
的啊。”
方学渐哭笑不得,他们之间不要说授受不亲,“赤诚相对”都好几次了。他
苦笑着求饶道:“都是我不好,谁叫我不是东西是牛头怪呢。被牛头怪亲一下,
不打紧吧?”
“我不依,除非……”初荷的大眼睛又在滴溜溜乱转。
“除非什么?”
“除非,你也让我亲一下。这样,我们才互相扯平。”
这不明摆着送羊入虎口么?方学渐心中窃喜,面上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
样:“只许亲一下啊。”
初荷看着他闭上眼睛,黑暗中方学渐面露微笑,稚气未脱的脸上神色古怪。
她伸出舌头,在他的左眼皮上轻舔了一下,见他眼皮不自律地微微跳动,嘻的笑
出声来。
方学渐张开眼来:“好了么?”
“不许偷看,我还没开始呢。”初荷用两只手掌蒙住他的眼睛。
方学渐只觉得眼前一黑,还想开口说话,突然嘴唇一热,触到了两片温软湿
润的东西,胸前更是被两团软肉紧紧抵住,他心头狂跳,只觉全身仿佛浸在一锅
沸水之中,浑然不知所处为何。初荷的舌头俏皮地钻进他的嘴里,左挑右逗,不
停盘旋转圈,还不停逗弄着他的舌头。
方学渐双臂一揉,把怀中的玉人抱了个结实。手指到处,只觉初荷的背肌柔
嫩有如绸缎,光滑犹胜无骨,更有缕缕青丝拂过他的脖颈,四唇相接,脸颊相
贴,处子香气直沁心脾。
火热的舌头被他含在口中,只稍加吸吮,少女便觉全身的力气仿佛已随口中
的津液,全被他吸干吸空。鼻中登时娇哼连连,双臂环抱,搂紧了他的脖子,软
绵绵的身躯更是完全贴在了他的身上。
方学渐恍如置身梦中,只觉软玉在抱,温香扑鼻,凭着本能,用力吸吮着伸
入口内的丁香小舌,两只手掌则在她光洁如玉的背脊上轻轻抚摩。丹田处的热气
又在体内燃烧了起来,整个人顿时热血汹涌,燥热无比,下腹处一股热力迅猛上
窜,“牛角”开始蠢蠢欲动。
“哎哟,你下面的暗器又戳到我了。”初荷惊叫一声,从他的口中抽回了舌
头。
“我说过了,那不是暗器,是我的宝贝。”方学渐喘出一口粗气,一脸的无
辜。
“你的宝贝,真的?让我看看,行不?”
“不行。”方学渐还待阻止,初荷已从他的胸前滑了下去,接着只觉裤带一
松,下体立时感觉一阵清凉。初荷扒下他的裤子,黑暗中也看不清什么模样,伸
手一摸,握住了一根圆棍似的奇怪物事,触手坚硬,微微有些发烫。
方学渐年仅十六,未及弱冠,一生之中,哪经过如此火爆的阵仗,下体被她
柔软的小手轻轻一握,顿时浑身一个哆嗦,全身血脉贲张欲裂,心中陡生一个狂
热念头,直想狂喊出来发泄。
初荷只觉手中的肉棍突然之间又胀大了许多,心中奇怪,登时涌上一股一探
究竟的欲望。在她手指全方位多角度的灵活按摩之下,方学渐只觉全身包裹在一
团温柔无边的云朵里,如登极乐仙境,全身飘飘然的。从下身传来的一股股销魂
蚀骨的快感,让他其余的意识逐渐变得疏远、模糊,脑子里唯一还相当清醒、灵
敏的感知,只剩了那根握在美女玉手中的火热宝贝。
“荷儿,不要。”方学渐的呼唤轻柔得就像是在呻吟,空洞的声音在同样空
洞的房间里轻轻回荡。
“嘻,你的宝贝好奇怪哦,它会不停变大,还会不停跳动。”初荷现在是两
只手掌都握在粗大的宝贝上面,手指蠕动之间,一波波的快感电流从火烫的肉棍
迅速传遍他全身的肤发皮毛。方学渐的四肢百骸甚至每一个毛孔都在快感的波浪
中轻轻颤栗。
潜伏在灵魂深处强烈的本能欲望,早将他最后的理性克制燃成灰烬,在这样
的情形下,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露出他们最原始的本性——用下半身思考的
动物。方学渐的双眼已被炽烈的欲火烤成通红,雄性本能的驱使让他猛地坐了起
来。
初荷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下身,惊奇又有点害怕
的注视着眼前这个突然间变得有些陌生的男子。方学渐两眼血红,口喘粗气,手
臂一伸,一把揉紧初荷娇怯怯的身子,凑嘴上去,胡乱在她的小脸上亲吻起来。
初荷惊叫一声,还待挣扎,但全身被他有力的双臂牢牢锁住,竟是半分不得
动弹。在他唇舌的亲吻之下,初荷只觉一阵阵浓烈的男子气息不住向自己扑鼻袭
来,熏熏欲醉,一颗芳心怦怦乱跳,一时也意乱情迷起来。
两人唇舌相交,忘情的亲吻了良久,方学渐这才抱起初荷软绵绵的身子,将
她平放到枕席之上。初荷高耸的胸部在丝质肚兜下剧烈起伏,在昏暗的夜色中,
另有一番激荡心魄的诱人韵味。
“荷儿。”他的舌头轻轻滑过她细嫩颈项,双唇含住一只玲珑如玉的耳垂。
“嗯。”初荷双唇微启,吐出一声柔媚入骨的低哼,两只柔软的臂膀缠上他
的脖子,令人心动的酥胸紧紧贴上他的胸膛。
“我想看看你的胸。”清晰地感受着身下胴体的柔软丰腴,方学渐的双掌从
婀娜的纤腰一直滑下去,轻柔地抚摸初荷浑圆的滑溜丰臀。指尖上传来绵软滑腻
的触感不停撞击着他心中火热的欲望,下身的宝贝胀得有些发疼了。
“白天不是给你看过了吗?”初荷的脸蛋红得如火烧一般,睁开雾蒙蒙的眼
睛,羞涩地望着骑在自己身上的男子。
“那不一样,而且,白天我没有看清楚。”方学渐抬起头,男子浓重的鼻息
喷在初荷胸前的两座高峰之上,薄薄的丝绸肚兜被他的鼻息喷得向内凹陷,现出
乳峰优美的轮廓。
“嗯。”又是一声娇腻入骨的呻吟,美女偏转头颈,不敢正面迎视他的灼热
目光,却连耳朵根子都羞得粉红一片。
方学渐凑近肚兜下挺翘的山峰,深深吸了口气,一股甜腻的乳香钻进他的鼻
腔,陶然欲醉。颤抖的手指在她光滑的后背上摸到了背带的结子,轻轻一拉,丝
绸制成的粉色肚兜立时松垮下来。抬起初荷秀发蓬松的榛首,把颈带从她细嫩的
脖子上脱下。两座饱满、尖挺的玉女峰在拉下肚兜的一瞬间,清晰地暴露在了他
的目光之下。
初荷的呼吸一时间竟急促起来,高耸的乳峰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羞涩又
似活泼地波动着,在昏暗的夜色中似乎散发着某种奇异的眩目光辉。两粒淡红色
的乳蒂像鲜艳的樱桃,骄傲地挺立在百合花的中间,含苞待放。方学渐的心脏狂
跳,粗重的喘息直接喷在白嫩细滑的肌肤上面,那两粒含苞待放的粉色樱桃似乎
正在慢慢胀大、盛开。
初荷双颊滚烫,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娇腻之极的呜咽,像是再也受不住这种刺
激,紧并在一起的两条雪白的大腿,开始缓慢搓动。方学渐伸出舌尖,轻轻舔在
她的雪峰之上,从峰谷、山腰直至山巅,丰腴的乳峰在他的湿润的舌尖下发出阵
阵颤栗,娇嫩的乳尖变得更加高挺。
天鹅绒般的柔滑触感从舌尖迅速传到他的大脑中枢,全身的每一个感知细胞
很快就都分享到了这种愉悦。方学渐周身火热,血液在血管内的流速是平时的三
倍。
“不…要。”感觉自己的乳峰被他灼热的口腔整个包容和压挤,窒息般的迅
猛快感让初荷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感受着掌下精致滑嫩的玉肌雪肤,方学渐的手
掌抚过平滑柔软的小腹,手指上触到了几根细柔的毛发,却是到了少女隐秘的芳
草圣地。
“嗯……啊……”心慌意乱的初荷娇吟不已,扭动纤腰,想逃避他的爱抚。
方学渐张开嘴巴,将她饱满的左乳整个含住,口里登时被塞得满满当当,细嫩滑
腻的乳房在口中随着他的吸吮挤压不住变形。殷红的乳头在舌头火烫的舔弄下坚
硬高挺,带着体温的唾液更是把它湿润得如刚洗净的蜜桃般水灵鲜亮。
初经人事的美女被逗弄得脸泛桃红,心痒难搔,喘息不止。方学渐的手指已
滑上她下身的凄凄芳草之地,灵巧的手指不住撩拨勾划。她的双腿并得好紧,中
间竟是一丝缝隙都没有,让他急迫的手掌每次都是无功而返。方学渐吐出口中湿
润润的少女雪峰,唇舌在她身上蜻蜓点水般亲吻而过,慢慢下滑。
“啊!”嘤咛声中,初荷丰盈圆润的双腿终于在他灼热唇舌的不停骚扰下,
微微启开一线。开启的一瞬间,方学渐似乎看见美女的大腿根处腾起了一层淡淡
的轻雾,鼻中登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他轻轻分开她的双腿,香气登时更加
浓郁,方学渐凑鼻一嗅,正是从她的私密之处飘出来。
初荷大腿内侧肌肤滑腻犹胜凝脂,天然的粉雕玉琢,白嫩得简直吹弹可破,
方学渐灼热的舌头沿着柔和光洁的修长曲线,在上面投下了无数让美女颤栗发狂
的湿吻。
“你那里好香。”方学渐重新压上她的娇躯,在她的柔唇上亲亲一吻。
“不许你看,你好坏。”初荷的声音有气无力,湿润的眼波几能滴出水来。
“嘻,我看都看了,我还要摸一摸。”男子停留在纤腰上的右掌,已沿着臀
部圆润饱满的曲线,滑到她的两腿之间,手指触碰之处光滑娇嫩,正是她私密处
的两片丰美蜜唇。
“啊,不要。”敏感的处女圣地被人闯入,情潮如沸的美女立时娇啼之声大
作,小手在身边的竹席上胡乱抓扯,如溺水之人想找浮木救命一般,但席子坚硬
滑溜,如何借得上半分力气?
方学渐伸出中指,在柔嫩的蜜唇上一阵轻挑细摸,逗得美女娇喘不休。在美
女近乎浪荡的呻吟声中,两腿之间的香气越来越浓,蜜唇微微开启,方学渐只觉
手指一湿,像被涂上了一层滑润的黄油。
几滴晶莹蜜露,闪着清澈的湿润光泽,从蜜洞里溢将出来,顺着嫩白的股沟
流入仅一寸之遥的菊花门。方学渐吐出舌尖,伸入布满细小皱折的粉色菊花门,
汲取那几滴香气飘逸的琼瑶玉露。舌尖在菊花门里舔弄一番,才沿着嫩白的股沟
滑入饱满的蜜唇中间。初荷发出低低的一声呜咽,痛苦之极又似快活之极。
方学渐正待进一步举动,屋外的房门突然发出“咚”的一声大响,像是有什
么硬物撞到了上面。正深陷情海欲浪难以自拔的两人,俱是大吃一惊,一时手忙
脚乱,黑暗之中,匆忙穿衣找裤,好生狼狈。
第七章 夜惊(上)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方学渐只觉一阵凉风扑面而来,一个柔软的物事
倒入自己的怀中,触手却是一片冰冷。他吃了一惊,借着月光仔细打量,却是一
个姿容秀丽的年轻少妇,看上去约莫二十八、九年纪,一副标准的瓜子脸蛋,挺
直小巧的琼玉秀鼻,花瓣形的美丽樱唇,倒是和荷儿有四、五分的相似。只是她
全身的肌肉皮肤都似寒冰雕成,摸上去冰冷刺骨,浑没有荷儿的温嫩柔滑。
俊秀少妇全身轻颤,双目紧闭,脸白如纸,整个身子软软的倚在方学渐的怀
中。月光之下,她的面孔和眉发之上竟隐隐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嘴唇青紫,嘴
里呼出的热气都是彻骨寒冷,每一口气呼出,都会在口边凝结成一团青色冷雾。
方学渐心中犯疑,眼前之人不似传说中的冰山美人,倒像受了什么很严重的伤一
般?
“娘!”身后一声惊呼,却是初荷跑了出来,身上衣衫穿戴整齐,只是轻纱
里面的肚兜穿反了。
“她是你娘亲?她的身上好冷。”只抱了片刻工夫,方学渐发觉嘴唇都冻得
有些麻木,语声发颤,竟连说话都有些不由自主。
初荷吃了一惊,挤出房门,把手背放到那少妇额头上,惊叫一声“好冷”,
一触即离,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
两人匆忙将少妇抬进卧室,放到榻上,初荷从箱底翻出一床棉被,裹在娘亲
身上。酷暑刚过,这几日天气仍比较炎热,夜里睡觉还须打蒲扇睡竹席,那少妇
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却冻得犹自瑟瑟发抖。
方学渐在桌上摸到火刀火石,双手却不自禁地轻轻颤抖,连打数次都没有把
火引子点燃。他刚才和少妇肌肤相贴,接触较久,受她身上寒气的影响,竟冻得
手指僵硬,连曲伸都变得不甚如意。
初荷帮娘亲把被角掖紧,黑暗之中,听见背后一阵牙齿的格格声响,却是方
学渐冷得牙关在不自主地互相打架。“很冷么?”初荷听出不对,急忙跑到他的
身前,作势用手背去探他的额头。
“不……冷。”方学渐微一仰头,避开她的手背,声音有些发颤。初荷从他
手中取过火刀火石,点燃桌上的烛台。一灯如豆,摇曳的烛光把屋子照得昏黄一
片,方学渐全身轻颤,苍白的脸上竟没有一丝血色。
初荷关切疼惜的目光落在男子痛苦的脸上,方学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用尽
量正常的语声说道:“荷儿,我真的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赶快看看你娘亲怎
么样了。”
初荷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拉了方学渐,两人走到床边,只见棉被瑟瑟,那少
妇的身子犹在不住发抖。露在被外的一张脸苍白得可怕,眉头微蹙,双眼紧闭,
依然昏迷不醒。
方学渐暗中运气吐纳,过不多时,丹田中一股淳厚绵密的热气涌了上来,在
周身经脉迅速地流转一遍,全身登时暖烘烘起来。那些侵入的寒气被他体内真气
一冲,就像雪花遇了暖日头一般,纷纷化作无形蒸气,从全身的毛孔散了出去。
方学渐心中一喜,睁开眼来,却见初荷身子微颤,泪水涟涟,正一脸担心地
看着床上的娘亲。他把掌中玉手握得紧了些,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初荷摇了摇头,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滑过她白嫩光洁的面颊,挂
在柔和尖细的下巴上,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方学渐伸指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
柔声道:“不要担心,先去烧些热水,好给你娘亲敷面。”
看着初荷走出卧房,方学渐心中惴惴,不知自己刚才所想的法子能不能成。
揭开棉被一角,露出右臂,他依着晦觉禅师所授的吐纳方法,把丹田热气在体内
运行一周,护住自身的心脉,然后握住了少妇的手掌。
刺骨的冷气立时从她手上传来,掌中所握不似一只人手,倒像是一块万年玄
冰。方学渐猛地一个哆嗦,当下凝心静息,暗运内力,将体内真气经掌心渡了过
去。他第一次给人疗伤,毫无经验,只知道将真气拼命地输入那少妇的体内,完
全不懂细水长流,让对方慢慢接受融合他的真气,更不懂如何查究她体内的受伤
情况。
只半盏茶的工夫,方学渐已累得满头大汗,少妇体内冻僵的经脉倒也给他打
通不少,棉被里不时钻出丝丝白雾,都是被他逼出来的寒气。他突觉额头一热,
抬头一看,却是初荷已打来热水,正拿着一块毛巾给他擦汗,脸上虽然依旧愁云
惨雾,但眉梢眼角掩不住有一丝喜色。
方学渐受了佳人无言的鼓励,心中热血沸腾,哪里还顾得上会不会“鞠躬尽
瘁,死而后已”,燃起丹田余热,汹涌真气源源不绝地输入少妇体内,棉被之中
登时雾气腾腾,如身处蒸笼一般。
这时,俊秀少妇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淤血,慢慢睁开眼睛,却是醒
了过来。她骤然看到眼前一个面容狰狞的“血人”,面色一白,“啊”的一声惊
叫,竟又晕厥过去。
方学渐呆了一阵,伸手抹了一把满头满脸的血污,苦笑一下,心想这便宜女
婿还不是太便宜就能当的。初荷“扑哧”一笑,递上手中毛巾,向他使个眼色,
要他出去洗净脸面。方学渐心中会意,接过毛巾,朝床上望了一眼,少妇脸色依
旧苍白,但呼吸悠悠,明显正常了许多。
一轮明月当空高挂,漆黑的天幕上繁星点点,晚风拂面而过,带起的清爽感
觉让他心怀大畅。短短两日,遭遇乍喜乍悲的人生起落,如坠迷梦,竟不敢相信
那是真的。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方学渐眼望碧海般广袤无垠的宇宙苍
穹,心想世上多趋炎附势之辈,躲在这个山谷中,和荷儿快快活活地长相厮守,
却也远胜在红尘俗世中蝇营狗苟地过完一生。口中喃喃,对苏东坡的这首《西江
月》更有了深一层的切身体会。
他快步走到碧水湖边,把毛巾在湖水中浸湿,正想擦去脸上血迹,突然瞥见
湖中间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朝自己游近,一道道细长的波浪将湖中的月光剪成
千万碎片,荡漾飘忽,明灭不定。
那东西来得好快,转眼即至眼前,方学渐正待凑近细看,突然“呼”的一
声,爆起一团水花,水珠飞溅中,那东西竟然从水中人立起来,头颅高昂,口吐
红信,竟然是一条手臂粗的大蛇。
方学渐大吃一惊,口中大叫一声“妈呀”,身子翻倒在地。那大蛇血红色的
眼珠在月色之下闪耀着诡异的光彩,蛇信吞吐间嘶嘶声响,突然张开血盆大口,
朝方学渐跌倒之处扑了下来。方学渐只吓得心胆俱裂,匆忙间一个打滚,避过大
蛇的扑击,又是一声大叫,连滚带爬地朝竹林中的小屋跑去。
“砰”,房门竟然上了闩,但在他舍命一撞之下,“喀嚓”一声,门闩登时
断作两截。方学渐呆了一呆,很快惊醒过来,掀开卧室门帘,冲了进去。
“啊!”一个惊恐之极的女子尖叫从卧室传出,穿檐破瓦,气冲霄汉。
方学渐一头冲进卧室,正想开口叫嚷,蓦地听见一声女子的尖叫,立刻收住
脚步,定眼望去,当即心脏狂跳,血压升高,呆立当场。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女
人的裸体,但浴盆中那个女子的身体还是让他脑中猛然一晕,目眩神弛之下竟定
定站在了那里。
烛光昏暗,俊秀少妇那一身光洁玉润的肌肤成熟得像一颗新剥的南丹荔枝,
水嫩诱人得仿佛轻轻一触之下,便会从里面流出香甜的果汁。肤光胜雪,尽管浴
盆中热气腾腾,仍难掩她全身眩目的媚惑光彩,让人一见之下,再难移动半分目
光。
女子端坐浴盆之中,一头乌亮长发披散在她浑圆纤巧的肩头,更平添了三分
动人魅力。双臂牢牢护住胸部,她惊恐万状地盯着正呆看自己的方学渐,面上依
旧苍白无比,只不知是因为旧伤未愈,还是遭受惊吓所致。
女子肩后突然探出一个脑袋,娇媚顽皮,正是初荷。她冲方学渐做个“不害
臊”的鬼脸,拿着毛巾的右手又在空中比了几下手势,示意他先出去一下。方学
渐还想说话,但此刻场面尴尬,无奈之下只得退了出去。
客厅没有点灯,淡淡的月光从敞开的门洞里斜斜投射进来,在陈旧的地板上
抹下一层让人捉摸不定的银辉。断裂的门闩还横在门口,方学渐走过去,弯腰去
拾,刚俯下身子,耳中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极奇怪的声音,像小孩夜啼,像北风呜
咽,又像猿猴哀号。那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方学渐侧耳细听,隐隐约约之
中,终于听清那是有人在吹奏笛子。
笛声哀伤婉约,似游子月圆思归,又似情人伤感离别,方学渐心中好奇,捡
了门闩,走出房去。他掂起脚跟,向笛声传来处远远望去,却空山寂寂,不见一
个人影。正纳闷间,忽听屋子周围的竹林中传出一阵“嘶嘶”声响,而且越来越
响,越来越密,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方学渐借着月色,定睛细看,不由吓得魂飞魄散,竹林中黑影憧憧,竟游出
许多条蛇来。群蛇颜色缤纷,大小各异,密密麻麻,怕不有上万条之多。笛声呜
咽低泣,那万条蛇虫爬动时,竟暗合着笛声的节拍,成群结队朝木屋爬来,那让
人寒毛直竖的“嘶嘶”声响,正是它们在不停地吞吐舌信。
方学渐拔腿就跑,“砰”一声把大门关上,断了门闩,只得移过饭桌顶上。
又跑进厨房,烟囱是顾不上了,先把窗子关上再说。他刚从窗口探头出去,“乖
乖”不得了,一眼望去,距窗子五尺之外,蛇群层层叠叠,像一波波翻滚沸腾的
黑色浪涛,汹涌地席卷而来。
方学渐迅速关好窗子,生死攸关,这次是再也顾不得什么尊幼之别、男女大
防,掀开卧室门帘,径直闯了进去。没有听到预期的尖叫,他感觉有些意外,扫
视全场,只见窗子紧闭,床塌、烛火和浴盆等景物依旧,奇怪的是,屋内竟然空
无一人。
“人呢,现在的人都会隐身术么?”方学渐探头到塌下仔细张望,没有,竟
然会没有!正当他急得快要发疯,急得想快要暴跳如雷的时候,头上“咔哒”一
声,他抬眼望去,只见头顶的天花板上突然打开了一个二尺见宽的方孔,方孔之
中,正慢慢垂下一根翠绿色的丝带。
方学渐心中大喜,知道两人躲在屋顶的夹层之中,正待攀缘上去,目光扫到
地上的浴盆,心中一动,急忙跑过去,端起浴盆塞到床底,这才返身抓住丝带。
方孔中探出初荷娇丽的面孔,朝他眨了眨调皮的大眼睛。方学渐只觉脚下一轻,
身子已被提到半空。初荷双手交替使力,将他拉了上去。
方学渐还未站稳脚跟,卧室的木窗子上已响起了“咄、咄”的敲击之声,敲
窗之声渐急,听来竟似在下骤雨一般,震得窗子上的几块木板上下弹动。翻板合
上,夹层中登时漆黑一片,连外面群蛇敲窗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夹层狭小,三人挤在一起,没剩多少空间可供转动。黑暗之中,方学渐鼻中
闻到一阵阵浓郁的女子幽香,不禁意乱情迷起来,心中揣测是荷儿香些呢,还是
那俊秀少妇香些。他挤在两人中间,左右手臂相贴之处都是光滑柔嫩的肌肤,虽
不敢动手动脚,但隐约已有身处温柔乡的香艳感受。
左首之人娇喘细细,紧绷的身子不住轻颤,肌肤还略有寒意,想来是那少妇
无疑。方学渐想起刚才在浴盆里看到她的样子,不由呼吸急促,全身一阵燥热,
下身的牛角蠢蠢欲动起来。
右首的初荷依偎过来,靠在方学渐的身上,吐气如兰,细柔的发丝在他颈子
里轻轻撩拨,让少年更是血脉贲张,情欲大炽。初荷的嘴唇凑近他耳边,轻声道
:“娘亲说,她一个很厉害的对头找上门来了。”
“谁?”方学渐伸臂搂住少女圆润的纤腰。
“我也不知道,”初荷的身子在他手掌的抚摩下轻轻颤抖,“娘亲说,她身
上的冰魄银针就是那人射的。”
冰魄银针!方学渐温柔的手掌突然变得僵硬。天下最歹毒暗器榜排名第七的
冰魄银针!怪不得那少妇体内的寒毒会如此厉害。“丈母娘”的敌人看来来头不
小啊,这样的人物如果真的追杀下来,再加蛇群助阵,己方三人如何抵挡?
方学渐心中一寒,忆起下面卧室之中尚燃着一盏烛火,敌人很可能早就发觉
了,这才发动万蛇大阵,将这间屋子团团围住,让屋中之人无处逃匿。看来,这
夹层的藏身之地也只是权宜之计,细细查找之下,迟早会被发现。
初荷觉出他身体的变化,朝他耳朵里吹了口气,嗔道:“牛头怪,你在想什
么?害怕吗?”
方学渐苦笑一下,在她嫩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道:“我不害怕,我只担心
我们现在躲的这个地方不安全。”
初荷的下巴在他的肩上不安地蠕动了几下,细密的牙齿突然咬上他的耳垂,
道:“有你在这里,我一点都不害怕,哪怕只能过上一刻半刻,也是很好的。”
语声微微颤抖,恐惧之中竟似蕴涵着入骨的缠绵温柔之意。
方学渐心头猛地一颤,胸中热血涌动,这纯洁的少女只怕真的对自己情根深
种了,如果是在平时,听到她如此表白,自己怕不当即欣喜若狂。但此时大敌当
前,生死只在顷刻之间,这些情意绵绵的话语听在耳内,心情只有越发沉重。
在黑暗中静默半晌,方学渐突然伸出手掌,在初荷丰盈的圆臀上重重掐了一
把,同时在她耳边笑道:“别担心,宝贝儿,你一定不会有事的。还有一件事,
我一直想和你说,就是,你的肚兜穿反了。”说话之时,已揭开夹层翻板,身子
一纵,跃了下去。
身子在空中迅速下坠,还没等他想起来要去运气护身,方学渐的臀部已经和
坚硬的地板来了一次火辣辣的亲密接触,疼痛钻心。头顶的翻板徐徐合上,一滴
晶莹的珍珠,从那个正逐渐缩小的黑色方孔中滚落下来,砸在他仰起的脸上,温
热潮润。是荷儿的眼泪么?钻心疼痛。
门窗都在剧烈地颤抖,木质结构的房子如一叶海上扁舟,正随着一排排的惊
涛怒浪,不住颠簸起伏,让人随时担心,它会在下一个巨浪到来之时,被撕成无
数的碎片。哀泣般的笛声已由委婉转成急促的凄厉,在群蛇暴雨般密集的撞击声
中,忽隐忽现,依旧清晰可闻。躲在暗夜之中,那个用笛声指挥蛇群进攻的牧蛇
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可怕人物?
方学渐揉着摔疼的屁股,走向放着烛盏的桌子,先前从心底涌上来的那股莫
名豪情,此刻早化作满腔的恐惧。周身被数万条滑腻腻的,吐着“嘶嘶”长舌的
丑恶蛇虫舔拭、缠绕和吞没,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方学渐心乱如麻,在桌台前的椅子上坐下,两腿却在不自禁地轻轻打颤。镜
子反照,里面的少年头发蓬乱,面如土灰,哪里还有半分往昔自己打心底里偷偷
得意的俊朗风采?
他使劲咳了两声,突然想起一副对联,不由大声朗诵出来:“风声、雨声、
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对联之中,洋溢着读书
人立志经世治国的雄心豪情,他大声朗诵,原本想借此给自己壮胆,但嗓子嘶哑,
语不成调,深夜听来,倒是可以和乌鸦的叫声同比媲美。
方学渐心中沮丧,随手去拉右边的一个抽屉,入手沉重,却是纹丝不动。他
吃了一惊,这张桌子左右各有一个抽屉,都不像是上了锁的模样,难道上面还有
什么机关奥秘不成?
好奇心起,他不由长吸口气,运劲于指,强扯硬拉之下,抽屉终于缓缓地移
动,露出了一道半指宽的细缝。烛光昏暗,细缝之上竟然金光粲然,瞧来让人怦
然心动,不知里面藏着什么珍奇宝贝。
方学渐左掌搭在右手腕上,使劲猛地一拉,两尺长的抽屉一下被拖出三分之
一。一时间,开口之处金光暴长,把原本幽暗的屋子映得黄澄澄一片。金光灿灿
眩人眼目,竟然是一抽屉的金元宝。
方学渐自幼孤苦,在寺庙中长大,过惯的是清贫日子,有生以来,给他手掌
捂暖过的,最体面也不过是一只二两重的小银角,现在,突然之间见到这许多金
子,一时血气上涌,心口怦怦狂跳,呆呆地望着那堆小小金山,目光痴定,再难
移开。
好半天才从迷糊中返过魂来,心中暗叫一声:“好家伙,有了这许多金子,
我方学渐还不成桐城县里的一大阔佬,回去以后,购房买地,娶上七、八房的美
貌妻妾,下半辈子就可以好好享福咯。”想归想,也知无此可能,自己转眼便是
那群蛇虫的夜宵糕点,这样的好福气看来只有下辈子才能享了。
望着满抽屉的金元宝,方学渐长叹一声,伸手取了一锭,装入怀中,这叫
“不拿白不拿,权当留作纪念”,这跟后世小子在小山包上踏个青,小池塘里游
个泳,都要签上“某某到此一游”的恶习,有异曲同工之妙。
左边的抽屉倒是挺容易就能拉开,外面是一些瓶瓶罐罐,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宝贵的物事。里面放着一个灰扑扑的扁长盒子,木质密实细腻,散发着淡淡的奇
异香气,一看就是用一种极珍贵的木料所制。方学渐伸手取了,打开锁口,丝绸
为底,里面是一本数百页厚的书册。纸张略略泛黄,封皮之上四个篆体大字:逍
遥神功,字形古朴苍劲,已经有好些年头了。
方学渐手拿书册,不知自己是该喜呢,还是该悲?死期临头,美女、黄金和
武功秘籍,一样不少地送到自己的面前,老天爷还真是喜欢作弄人啊。翻开第一
页,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十六个字:天下无道,唯我逍遥;神功出世,顿悟天道
方学渐差点吐血,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早不“出世”,晚不“出世”,却偏
偏拣这当儿“出世”,临时抱佛脚看来是来不及了。唉,只怪自己命不好,这个
“天道”多半是要到蛇肚子里去领悟了。随手把秘籍往怀里一揣,想想又不对,
取出来卷成一团,塞到底裤里面,外面再用裤带束紧。万一被人搜身,总不会也
和荷儿一样,喜欢到自己的内裤里鼓捣鼓捣。
结束停当,方学渐眼光扫处,瞥见盒子底下还有一张素签,展开一看,不由
哈哈大笑起来,只见上面画着一男两女,一个脸长长的丑恶女子躺在地上,眼光
狠毒地盯着站着的一男一女。男子左脚点地,右足凌空,作势欲踩地上的恶妇,
脸上一副委屈的顽皮相,龇牙咧嘴,却是被另一个女子揪着一只耳朵。女子娇嗔
薄怒,眉目俊秀如画,身子婀娜飘逸,正是荷儿的娘亲。
图画虽只寥寥数笔,但把几人的形态和神情皆描摹得唯妙唯肖,看了让人忍
俊不禁。那丑恶女子和顽皮男子的边上还各注着一行小字,方学渐凑近烛火,仔
细观看,只见那恶女边上写的是“天下第一心如蛇蝎貌比无盐的强盗丑婆娘袁紫
衣”,男子边上则写着“天下第一负心薄幸不识好歹的无赖坏男人龙啸天”。
方学渐哈哈大笑,心想自己这个未来的丈母娘,竟然还有这等幽默的艺术细
胞,当真十分难得。笑声未歇,只听客厅里“砰”的一声巨响,顶住房门的饭桌
倒飞而起,重重地摔到对面墙上。“嘶嘶”声中,无数蛇虫爬进屋来。
第八章 蛇口
方学渐大吃一惊,转眼望去,只见门帘轻轻抖动,几个蛇头已从帘布下方冒
了出来。他的心弦一下子抽得死紧,不及多做思考,把那张素签往怀中一塞,操
起放在桌上的门闩,一跳而起,便朝那几个蛇头挥去。
蛇性最是敏锐,一觉风声不对,立时纷纷躲避,有的伏低,有的缩回,有的
侧偏,一待劲风袭过,又会蓦地弹射回来。
方学渐门闩挥出,陡然间只觉手上一轻,三尺多长的一根门闩竟一分为二,
杖尾横飞,“啪”地撞在墙上,只余了半根杖头留在手中。他不禁暗暗叫苦,原
来匆忙之间,竟忘了手中的武器已被自己撞裂,刚才还连皮带筋,现在是彻底分
了家。
蛇头蓦退蓦进,只一眨眼的工夫,房中已窜进数条蛇虫,皆是头颅高昂,红
信吞吐,呼啸着向他猛扑过来。方学渐失了趁手武器,哪里还敢应战,提了半截
门闩,踩着椅子,跃上了桌面。
翠绿色的卧室门帘如筛糠般不住抖动,红的、黑的、绿的、花的,美的、丑
的、妖的、艳的,五颜六色、千奇百怪的各类蛇虫从门帘下汹涌而入,房中一股
腥骚恶臭之气越来越浓,让人闻之欲呕。
方学渐居高临下,像是在看一场万蛇大展览,“蛇模特”们依次从门口徐徐
游入,挤进这间原本就不是很宽敞的卧室。房中“嘶嘶”的蛇信吞吐之声一时大
作,听在耳内,让他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桌子靠墙而立,离地约莫三尺,方学渐站在上面,围在桌前的一般小蛇对他
显然已是无能为力,只有身长五尺以上的大蛇才能真正威胁到他。小小的卧室之
中,很快就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蛇虫,房内昏暗,一眼望去,仿佛一口搅动着的陈
年污泥塘,上面漂浮着色彩斑斓、滑腻腻的一片污物,让人更恶心的是,这些污
物还在不停地飘荡起伏、上下翻腾,发出一阵阵的恶臭。
方学渐握紧手中的半根门闩,双股颤颤,心中直喊“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两眼却紧盯着正从蛇群前面挤出来的五、六条大蛇。这几条大蛇之中,最苗条
的也和成年男子的手臂相仿,大的更是有汤碗口那般的粗细。
方学渐看着几条大蛇从桌前慢慢的人立起来,血红色的长长舌信蓦吞蓦吐,
几双冰冷的蛇眼一齐瞧定自己,寒光湛湛,似乎正在打量从身上哪块皮肉下口比
较肥嫩一点。初秋天气,面无人色的方学渐贴墙而立,全身冷汗却是澄澄而下,
心中恐惧之极,又绝望之极。
终于,进攻开始了。五条大蛇像受过严格的训练一般,分上中下三路,张开
血盆大口,露出嘴中尖尖的獠牙,分别朝他的头、腹、脚扑咬下来。方学渐避无
可避,吼出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嚎,双目充血,抡起手中门闩,朝那个正往自己头
顶扑落下来的巨大蛇头用力挥去。
那条巨蛇的全身鳞甲鲜红欲滴,两只蛇眼亮得仿佛天上寒星,晶莹幽深,犹
如两粒夜明珠,发出琥珀一般的光芒,正是传说中能炼化人形的赤练毒蛇。赤练
蛇将头一偏,躲过门闩的挥击,巨口猛张,正待将方学渐的脑袋整个咬下,突然
之间,像被施了什么定身法术一般,张嘴定在了那里。
长长的尖利毒牙离方学渐的脸颊肌肤已不到半寸距离,舌信吞吐间,一道晶
亮的液体从蛇口中垂落下来,湿嗒塔的滴落到他乱发丛生的头顶上,然后沿着额
头、鼻翼、唇角、下巴,一路滑溜下来。方学渐惊恐地张大嘴巴,双目圆瞪,两
颗眼珠子已经有一半凸在了眼眶之外。这一瞬间,时间停顿,呼吸停顿,连心跳
似乎都停顿了。
然后,怪事发生了。屋子里的那些蛇虫,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生平最害怕的
物事,纷纷骚动起来,接着便开始掉头往屋外游去,一条跟着一条,次序井然。
头顶上的赤练巨蛇也慢慢地收回了它的尖牙,在向屋外游去的时候似乎还瞟了方
学渐一眼,可能是在惋惜已经到了嘴边的夜宵就这么泡汤了。
等意识从地狱或天堂一点点回到那个站在桌上,双手紧握半根门闩做挥舞姿
势,面孔扭曲,眼珠暴突的少年脑中的时候,卧室内的蛇虫已经走得所剩不多。
方学渐看着那块翠绿色的门帘,在蛇虫撤退时又在筛糠般不住抖动,这才彻
底明白过来,他还活着!他没有被那些仁慈的蛇虫们瓜分美餐!他的美女,他的
黄金,他的武功秘籍,一样不少的都还在!
“扑通!”方学渐腰板笔挺、双腿打颤地跪倒在桌子上,这次颤抖不是因为
恐惧,而是因为激动,难以抑制的激动!他双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虔诚地向
老天爷,向佛祖,向弥勒佛,向太上老君,向玉皇大帝表示他最衷心的感谢,并
口头开始郑重许诺,若干年后一定给上面诸君都塑十七、八个金身,都搭十七、
八座庙塔,以报答对他的眷顾之恩。
“嘶”的一声,卧室门口突然传来的撕帛之声,打断了他正准备信誓旦旦出
口许诺的“天天烧香、月月祭祀”的豪言壮语。
方学渐抬眼一望,惊奇地发现那块翠绿色的门帘布正迅速地张大嘴巴,发出
一声撕心裂肺、极其痛苦的刺耳惨叫,然后痉挛扭曲,萎倒在地。
一只轻巧纤秀的绣花小红鞋伸进来,踩在了上面,远远望去,就像一朵大红
牡丹盛开在一大片绿叶之中,显得格外鲜艳好看。方学渐不觉看得有些发痴,耳
朵里却听到了一个如铃铛般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娘,这里有个傻小子,好像
还活着。”
方学渐抬起头来,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面带好奇地望着
自己,明眸皓齿,眉似远黛,鼻若瑶池,挺胸翘臀,曲线圆润,玲珑浮凸,全身
衣裙鲜红如火,好一个人见人爱的泼辣大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