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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嫐】 (第二部 22)作者:voxcaozz

2020-12-26 09:5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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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voxcaozz
2019-12-6 发表于SIS001

第二部 彩云追月

22 悠悠我心

  厕所的位置把边靠后,隔着一道围墙,跳起脚来都能看到外面的渠沟和小公
路。最西面紧挨着厕所的是体育室,说是体育室,其实说白了就是盛放体育用具、
用品的杂物间。望着没有白云的蓝天,看起来真的好高,低头看向自己的卡巴裆
时,杨书香咧了咧嘴:都是鸟惹的祸。系上裤子从厕所走出来,正看见焕章翘着
脚跟许加刚在体育室门外说着什么,看到自己时焕章还挥起手来:「杨哥,杨哥
你来啊!」

  「好嘞!」杨书香嘴上答应着,心里却琢磨起来。短短几天的功夫这许加刚
转变得竟然如此之大,不能不让人怀疑,以至于联想到他的所作所为时,出现的
一个词语:黄鼠狼给鸡拜年。与此同时昨晌午喝酒时的情形从杨书香脑海中相继
映了出来:他跟顾哥套关系目的何在?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扯八竿子关系管
个鸡巴用,既然你玩,那我就跟你虚与委蛇,看你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凑到近处,杨书香朝着对面打起了招呼:「这不加刚吗!」

  「杨哥啊,真的巧啊!」把头一转,许加刚也笑着打过招呼,赶忙从口袋里
拿出钥匙,把体育室的外门打开,然后冲着杨书香伸手比划了个请进的手势,还
解释起来:「快进来坐会儿,我把球鞋穿上,咱们一块的踢球。」彷佛忘记了头
几天挨打的事儿。

  杨哥也是你叫的?昨儿当着我大的面就懒得跟你计较了,还你妈叫上瘾了,
从哪论你这屄也得叫我一声叔啊。心里想,脸上却保持着笑容,杨书香就把从焕
章嘴里听来的信儿念了出来:「我说加刚,听说你要请客?」边说边走,这地儿
杨书香还真没来过,甭看也上了一年半的初中。「之前的就说过的,现在的必须
的请客。」许加刚指引着杨书香和赵焕章走进体育室的东屋,把跟赵焕章说的话
重复了一遍。

  环顾着这间荫凉清冷的屋子,看起来有些凌乱,那窗户上的玻璃本就乌了吧
唧,再有就是犄角旮旯的随处乱摆乱放也让这里显不出半点透亮来。除了标枪鞍
马等一应体育设施,地上还散摆一堆新旧不一的篮球、足球,甚至于对面墙角桌
子上还摆了个电风扇、一个电炉子——这超出体育教学范畴的东西简直让人怀疑,
这到底是学校还是家。

  「嘿,那感情好!」往门口一戳,也不往里走,杨书香就迎合着许加刚吆喝
了这么一句,本来还有下言要说,却给趴在进门把脚桌子上,鼓捣着收音机的焕
章横插了一句:「这大冬天吃点啥好呢?要不就烤串!」还征求式地抬起头来,
询问起杨书香。

  「烤狗蛋!」杨书香看向焕章,来了这么一句。「要俩羊腰子,行不行?」
结果在焕章哈哈大笑中,杨书香也笑了起来:「我快踢你屄肏的了!」

  「我跟饭店的老板订了桌,我跟饭店的老板要了名片,我跟咱梦庄这条街我
都熟的,所以咱们就去吃!」许加刚往垫子上一坐,一边脱鞋一边持续说着他那
具有特色的驴鸡巴话:「烤肉的也行!」还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扔向焕章的眼前。

  「杨哥,尝尝红塔!」焕章接过烟,让给杨哥。杨书香卜愣着手,并不接着,
而是呵呵一笑:「去饭馆吃多大挑费啊!」哼哼唧唧的样儿似是玩笑,似是自言
自语,熘熘达达地进了东屋:「咱这熟头抹脸的关系在这摆着呢!吃啥饭?可不
兴那玩意!」便又开始打量起这体育室来。这屋子里看起来乱糟糟的,可这靠近
窗户的地界儿却给跳高用的垫子连在一起铺了好几个睡觉的床位,枕头一摆,弄
得倒挺干净!

  「我都跟赵哥说好啦!」许加刚错转眼珠,犹不死心,仍在坚持。

  杨书香不言语。赵焕章暂时也没接茬,他把烟点上,一拉抽屉,见里面摆了
两幅「流氓」扑克,随即拿在手里。

  「杨哥,当着我的师傅师娘,杨叔杨婶儿,我的昨个儿就没少喝的,咱们的
就该练习一下的。」许加刚站起身子,有点尴尬了,他先是跺了跺脚,而后凑到
焕章跟前,点了根烟:「下午在街里还碰着王眯了……杨哥,你咋不抽?」举着
烟递了过去。

  杨书香摇了摇头:「抽烟我二五眼事儿。」拒绝着,挪着步子又说:「昨儿
是喝多了,我都把事儿给忘了,呵呵。」来到焕章身边,随手捡起一张穿着泳装
三点的美女扑克:「嘿,咂儿还真肥!」许加刚听后嘿嘿一笑。

  「昨儿你们一块吃饭来着?」焕章抬起头,看向杨书香。许加刚连忙回答:
「是啊,我要不怎么能认到师傅?」

  师傅?赵焕章不知内情,盯着杨书香等待下文。

  「加刚你可真逗啊!呵呵!」答复着许加刚,杨书香心说,谁他妈问你了,
你怎不把那顾哥让你叫他干爹的事儿说出来?你个龟儿子!

  把扑克牌扔在桌子上,又寻了一张差色的,捏在手里:「这扑克哪买的?」

  「良乡街里买的。杨哥,你要的话你就把它拿走!回头我……」许加刚始终
在揣摩,可仍旧咂么不透杨书香的心理。

  「马涛说跟你要链子把儿,回头咱给他做一个呗!」说是打断许加刚,实则
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杨书香用手一捅赵焕章:「家长会完事咱先赶集介!回头
让琴娘也在陆家营住两天!」拽着焕章的胳膊不由分说就往外走:「扎这算咋回
事,让外头的哥几个干等着咱,又得埋怨!」没一会儿就熘到了院子里。甩开许
加刚,焕章忙问:「内鸡巴拜顾哥为师傅?」杨书香冷笑一声:「拜谁也没有用!」
于此他嗤之以鼻,并且持自己的态度:「你最好也别赏他的脸!」

  焕章呵呵一笑,赶忙解释:「杨哥,不榨白不榨,谁叫小波一栽咱手里的!」
杨书香摇起脑袋笑道:「兄弟诶,就小玉把你折腾的,我看你快种病了!」焕章
也笑:「不是种病,我跟你说,崩她前儿可得了,真他妈得!杨哥,你也找一个
吧!」

  瞅着焕章那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样儿,杨书香干笑两声:「我肏你屁股,别
忘了我跟你说的!」焕章贴近杨哥的耳朵,悄悄的:「肏我屁股还不如肏果儿呢,
爽死你!」

  杨书香照着焕章屁股来一巴掌:「一天到晚没别的事儿啦?我可告你,一会
儿别让琴娘下不来台!」焕章咧了咧嘴,嬉皮笑脸:「杨哥,你快跟我妈穿一条
裤子了!」那猥琐样儿竟透着溷不吝,把杨书香说得心里一阵怪异,抬起脚来踢
向焕章的屁股:「废话忒多!」焕章朝前一窜,躲闪着,嘻嘻哈哈道:「你又不
是不知道,我最烦她唠叨。要说我妈信服谁?准杨哥你!我看呀,我妈还是由你
来办吧!」

  瞬间脑袋嗡嗡作响,形如做贼的被逮住。杨书香觉得自己眼前应该一片漆黑,
眨了眨眼,他就抬起头来。天的颜色与其说是蓝的,还不如说是白色呢,有那么
一瞬间他怀疑焕章知道了内情,引申而出,甚至怀疑历史书上所记载的人和事儿
到底是不是真的:那就这样吧!那就和琴娘断了奸情吧!其时其地杨书香就是这
样想的。

  可天还是天,还是蓝白之色,站在天底下,任何一个人都很淼小。夜终归还
是会来的,黑暗始终没法驱散。这黑白之间就是交替,必然也会存在通感!

  初三的学生仍在上课,看起来还挺紧呼,那就倒着教室后身儿走。来到东面
的操场上时,二十多号人已经水泄不通挤在一处,像是在热身,又像是热身后要
跟谁去干架,而且话题一成不变,抛给杨书香和赵焕章:「这球到底咋踢?」

  「咋踢?活人还让尿憋死?」在篮球框下面踢小场地有点紧巴,若是跑大操
场上踢吧,雪又有点厚,再说了,梦中不比梦高,破鸡巴沙土地的操场带着雪踢,
深一脚浅一脚,一场球下来衣服还有法要?还不如加点料对着篮球框玩打板儿呢!

  于是打板儿的提议就嚷嚷出来,而为了区分楚河汉界,两拨人马围在圈内,
把两个篮筐之间的中心作为分水岭,便要拉开了阵势。既然说要加「料」,俯卧
撑看起来最为恰当不过,却不知人群里是谁喊了那么一嗓子:「输了的就当众捋
管!」于是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大约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滞留,呼和声就响起来了,血液沸腾如同他们的年
纪,简直令人精神振奋跃跃欲试。这气势像是要证明或是在证明年少之人已经成
长起来,摩拳擦掌,无声无息地告诉院内教室里开家长会的父母——我们长大了,
然后便各自跨出二十米的距离相对而站,各就各位准备起来——一较高下。

  「这帮不知死的鬼,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赵焕章跟身边的一众人等谈
笑风生,还特意点了点对面人群里的许加刚:「到时候别怂了!」

  许加刚心里一阵冷笑,嘴角上扬,也喊了一嗓子:「谁怕谁?王八怕大锤!」
总算整了一句还算顺熘的话,也比较硬气,他身边的人跟着也嚷嚷起来:「谁怕
谁?王八怕大锤!」

  「这帮死鸭子嘴硬的玩意,脑子进屎了吧!」陈浩天咧嘴笑道。鬼哥接茬道:
「不服咱就给他们弄服了!」

  对面以许加刚为首的人也在交头接耳。不就罚定位球吗,这扬长避短的招专
门克制他们,不都喜欢配合吗,偏不让你们得逞,到时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然而装鸡巴蛋务必要有装鸡巴蛋的篮子,否则就注定会变成跳梁小丑,日后
成为他人嘴里的「夯货」,「垃圾屄」。看来重新组建的这支多国兵团是要给三
班的同僚们来一个彻底的迎头痛击了,他们要让对方明白一个道理,别以为自己
多牛逼,其实就是个屄;而三班的爷们同样报以颜色,捍卫尊严的同时,要给对
方长长记性,让他们知道黑嘴和口活到底是不是一回事!

  所以,注定了最终的比赛是不可能有平局出现的。

  瞄着对面的人群,焕章仰着脑袋,他一挑大拇哥,颇为自信地说:「我来这
第一脚!」在本方人群里晃晃悠悠。开门要红嘛,所以大伙儿开始给焕章喊起助
威的号子,焕章便开始起跑,然后抬脚,砰地一声就看那皮球挂着弧线飞了出去,
在众人的视线中,二十米远的距离不偏不倚,皮球撞击篮板发出了一道乓的响声!
在呐喊中,焕章的拳头就攥了起来,朝天一挥,没让咱三班丢了颜面。接下来,
等对方把球送过来,杨书香等人依次开始向对面的篮板踢射起来,发起这一轮的
攻击。

  初二三班的名头当然不是盖出来的,那可都是在交锋中磨合打拼出来的。偏
偏有人不信,譬如对面站着的十多个小伙子,譬如轮到他们踢球打板儿,所以失
败者必然要在这个冬天历经一翻冰与火的考验,这也再次证明了一点,既然不服,
就得做好不服的心理准备!

  「焕章……赵焕章……李老师找你呢!」东侧校门口传来几道呼声,喊得很
大很急,把南边大厕所后身正在做着巡查的某人惊恼了,因为他是胜利者,所以
听到之后便骂开了街:「肏你妈李学强啊!」原来时间过得竟然如此之快,原来
欺负弱者真的是快乐之本,原来他妈的还有「官司」在身!

  焕章的心里别扭极了,难得已经看到对手解开裤带,却……日你妈李学强!

  三班在这次打板儿的比赛中最终获得了胜利,也在南面的厕所后身实现了一
睹多国兵团蔫头耷脑的样儿。然而没谁会拿这个事儿嚷嚷,又不是多光彩的事儿,
不过就是为了见证一下对方到底是否会履行承诺。

  焕章还是给喊走了,他迎接着家长们从校园内走出来的匆匆步伐,给叫到了
办公室里。

  捋管纯粹是那帮狗烂儿出的馊主意,结果自食恶果也就顺理成章。三班的人
虽都好奇对方的出招方式——到底是运用五姑娘还是纯粹的夹烟式,会不会还有
第三种「手拿把攥」式,亦或者是第四种「双手合十」式,最终因为焕章被叫走
无心再看。

  丢下那帮小丑让他们自生自灭,不再去管。众人一熘烟似的追进学校。「不
都完事怎还弄鸡巴幺蛾子?不行的话咱们一块找班主任说介!」站在旗杆下,陈
浩天皱起眉头率先说了一句。王宏只摊了摊手,到现在还稀里煳涂呢,他也不知
内情。而胖墩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杨书香,希望能从他嘴里得来一些消息。只有
陆海涛知道赵焕章的行踪,却也知为何要弄个二来来:「杨哥,这到底为啥?」
为啥?自问了一句过后,杨书香觉得自己被青春撞了一下腰,或许有些忧心忡忡,
或许太过于放松自我,当他正要奔走,当他在人群中看到不远处甬道上的柴灵秀
时,不期然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儿……

  从褚艳艳家走出来,霁月当头,银瓶乍泄,余晖染染之下,母子三人并肩而
行,风一吹,相伴而行的影子就舞动起来,这要是给他们穿上熘冰鞋——马秀琴
自然只能算是看客,娘俩手拉着手还真就能来个金鸡独立,这可不是吹的。

  杨书香兜门里装着那双熟好的兔皮,这是准备要给妈妈做副手套或是围领用
的,手里提着下班学期「借来」的书——居然不是贾凤鞠的——陈秀娟亲自拿着
它们给送过来的。

  「她怎么想起给你送书来了?」柴灵秀的语气不似责问,银白色空气里,脸
蛋在银白色中呈现一抹羞晕。马秀琴没说话,手搂在了杨书香的腰里,看起来活
跃了许多,毕竟喝了点酒。被夹在当间儿,杨书香呲呲一笑:「搂草打兔子——
也许她觉得秋月学习好呗。嘿,可给我艳娘解馋了!」瞬间就把话题扯开了。

  「秀琴,回头咱一块去陆家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好断然给马秀琴
定下规矩,柴灵秀询问道。「去还不一块去?」杨书香理直气壮。这事在人为的
事情全凭自己走,争取来的为何还要看别人脸色?「从姥家住两天,回头不也该
过年了嘛!」小伙子意气风发,舒卷着胸臆,当着自己妈的面,顺势捏了马秀琴
屁股一把。马秀琴小脸红扑扑的,「嗯」了一声。绕过光秃秃的枣树,进了胡同。
抄近路,马秀琴从杨书香家的西场走下去。饭桌上她把明年搬柴灵秀家的话念叨
了一遍,感觉简直比从老爷们口中说出来还要痛快。不用柴灵秀多说,护花使者
当然是杨书香了,他不放心琴娘一个人走夜路,尽管明月当头。

  月下行走在三角坑上,北风朔朔,感觉虽不是赵铁棍千里送京娘,可杨书香
雪夜送琴娘,比起打卯回来的又见炊烟也不遑多让了。这一亩三分地透着亲切,
不管是坡上还是坡下,闭着眼都能捋得清楚,心也浮沉得住,比待在城里感觉真
实得多!

  送至门口,不见赵伯起回来,杨书香便吭哧了一声,终于还是开了口:「琴
娘,明个儿就能看着焕章了!」马秀琴就拉住了杨书香的手,在月下打量起他:
「明儿一起走!」如今有了那层深入关系,情似母子,马秀琴也知足了。

  杨书香点了点头:「琴娘……,」欲言又止。「咋啦?」马秀琴用手捧住了
杨书香的脸,问。「焕章会回来的!」抱住了马秀琴的身子,嗅着她那肉乎乎的
脸,轻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马秀琴稍稍仰起头来,她在杨书香的脸上看到充满自信的微笑,那感觉犹如
压在自己身上来回翻滚,好满足啊!「到时候还给琴娘当儿子!」一把搂住了杨
书香的身体。说得杨书香有些魂不守舍,爷们的声音都变得了孩子样的撒娇:
「琴~娘……,」嘻嘻一笑,在马秀琴询问之下,搂住了她的腰,贴近她的耳畔,
砰砰地说了出来:「你跟我妈一样好………」说得马秀琴一脸幸福,接下来杨书
香就把后面的话补充出来:「真想看着你的脸,再肏你一火!」他的眼里,女人
羞答答的模样似乎总是那样魂牵梦萦,在觉醒后令他变得越发饥渴,同时摇摆不
定,搞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才是梦!

  「明儿琴娘给你买丝袜介………」若不是天寒地冻,单凭马秀琴这句话杨书
香非得把她就地正法不可,其结果就是浑浑噩噩走回家里,面对玉人时下体仍旧
坚挺,这就是青春,这就是其时杨书香的现状。

  各自忙忙碌碌过后,把水打来,给柴灵秀把袜子一脱,揉搓着杨书香讨好一
般地给妈妈把脚洗了,同时把被子搬到了东屋,还找了个借口——今个儿不下了
雪吗,天儿冷!天儿冷?前些日子不也下雪了吗!柴灵秀蜷曲着双腿,没说行也
没说不行,模棱两可之间问道:「陈秀娟跟你嘀咕啥了?」

  麻熘地铺好自己的被子,杨书香把腿一盘:「妈,那兔子是贾新民给的。」
见儿子掏出了红塔,一把抢过来:「我知道!」晃悠着手里的小半盒烟,质问:
「这也她给的?」杨书香连连否定:「都我大给的!」

  「谁让你抽的烟?」瞪着儿子,柴灵秀嘴都噘起来了,让那章芙蓉脸越发清
秀水润:「我说的话又当耳旁风了?是吗!」杨书香愣住了神儿,几乎羞愧得无
地自容,于是他赶忙上前,又是揉肩又是捶腿:「妈,我告你点事儿!」看起来
有失平日作风。

  「我总觉得你有事儿瞒着我,是不是又闯祸了?」柴灵秀抹瞪着那双杏核大
眼时,杨书香把烟盒抄在了手里,上供似的递了过去:「保国挨打了………」柴
灵秀推开杨书香的手:「你就说你己个儿的事儿吧!」杨书香捏了一下鼻子,把
下半晌的所见所闻道了出来:「我把王辉给揍一顿……,妈你听我说。」一边解
释,一边把他看到的「偷情」一幕讲了出来。

  柴灵秀若有所思,沉吟半晌过后,眼睛死死地盯着杨书香。杨书香有些发毛,
抓住了柴灵秀的手,问:「妈你咋那样儿看我?」「为这事贾新民把兔子给的你?」
柴灵秀疑惑不解。杨书香摇着脑袋:「跟你说去打卯了……陈秀娟试探过我,我
没明说,只让贾新民给捎个话,告她我不管那闲事。」

  柴灵秀吐了口浊气,继而郑重其事地说:「以后少去他们家,还有,别跟任
何人提这个事儿,包括贾新民。」「我知道,我又不是那多嘴驴。」忽地想到了
徐疯子所说的话,试探着问了一句:「妈,你看我下巴颏子是不是长胡子了?」
把脸扬了起来。

  端详着儿子的脸,光熘熘的,柴灵秀很快就做出个斜睨的动作:「啥长胡子?
一天到晚瞎捉摸!」起身挂上了窗帘,又把被子铺到了儿子的身畔。

  杨书香照了两眼墙上挂着帘儿的小窗。彼时他曾在外面穷思极想,要透过窗
子把里面的情景看个透彻,始终还是攀上了八仙桌子,才能如愿以偿。如今身在
屋内,竟变得不那么猴急,也不用费心排斥另外一个跟他有着至亲关系的男人,
不过心里却有一大堆话要讲,当讲不当讲他始终犹豫,毕竟城里城外这一来一回
发生了很多超出思考范畴的事儿,令人欢喜却一片迷茫,哪怕回归故里,也总会
在某个时刻惦记起来,或许人就是这样,一时一刻思想都在转变。

  「妈,你说我替保国出头对还是不对?」七尺咔嚓脱掉衣服,钻进被窝,杨
书香问。柴灵秀看着杨书香,告诉他:「甭管是发小儿还是同学,多个朋友多条
路,得处好关系!」又幽幽开口:「打架终归不是解决法儿,这你不能否认!」

  大炕过了火,屋子里一点都不冷,探出身子杨书香趴在炕上,他盯着炕底下
的青砖看了好一会儿,扭头冲柴灵秀说:「妈,我犯错的话你会原谅我吗?」

  柴灵秀屯着身子把衣服脱了下来,钻进被窝时,告诉儿子:「那得看什么事
儿!」「比如说光着屁股跟我娘娘洗澡,我就打比方说。」这话说出口,杨书香
咳嗽了一声,几乎不敢触碰柴灵秀的眼睛。

  「你嵴背上咋两道印子?」柴灵秀眼尖,并且心无旁骛,虽是旧话重提,却
把杨刚和陈云丽忽略掉的东西搬了出来,差点没让杨书香叫出声。知道躲不过去,
杨书香冷汗都冒出来了:「后面痒痒,我己个儿挠的!」这话也只能这样说,并
且咬着槽牙。

  「挺大个人也不害臊,啊,还以为自己是孩子?」柴灵秀盯住了杨书香的脸,
她看到儿子遮遮掩掩,忙问:「你不会真那么干吧?」以她对儿子的了解,这事
儿还真不新鲜。再说了,到了他大家,比在自个儿家还要随便,而且最关键的是,
儿子这性格到哪都不拘闷,被这岁数左右……「在家摸我也就罢了,咋还舔着脸
跟你娘娘没流?!啊,多大了都?」

  这事儿本就惊世骇俗,并非是要出卖别人求得心安,真要是出卖的话,马秀
琴肯定是第一个,所以杨书香不会那样做。一阵心惊肉跳之后,杨书香使劲儿往
圆处找补:「还不都是因为保国挨打我才举例子嘛!」

  「呸!」柴灵秀啐了儿子一口,给他那囧样气乐了:「还知道脸红?那你摸
艳娘是咋回事?啊,也是举例子?」

  杨书香抽搭着鼻子,狡辩:「这不是摸摸孩子嘛,我艳娘又没说啥!」隔着
被窝把手探到了对面,摸到了柴灵秀的胸口上。柴灵秀推着杨书香的手,顺势把
灯一关:「你这都成习惯了!」嘴上说,心里却丢丢乱。

  片刻的沉寂中,银蛇在窗帘上方钻了进来,这么一照,柴灵秀有些躺不住了,
她推着儿子的手,翻身把烟找了出来。「不说刷牙就不抽了?」这口气缓了过来,
杨书香有点立地成佛的感觉,然而成佛作祖必然飘飘然,就也点了一根香烟,怕
柴灵秀噼头盖脸扑打过来,忙自我检讨:「妈,你就让我抽一根吧,当做对我考
试成绩的肯定!」

  「一码归一码,要让你爸知道准吓唬你!」柴灵秀终归是没再厉声厉色,她
忽闪着炯亮的双眼打量着对面同样是星目炯亮的儿子,于忽明忽暗之中又说了一
句:「别老让妈替你操心!」

  「我知道,我大也都跟我讲过……晌午吃饭前儿陈宝坤说要给焕章记过处分
……这帮人说一套做一套,瞧人来,没一个好东西!」给烟这么一稳,杨书香觉
得自己的心境又转变了,可谓一波三折,但哪怕说词由平缓变得过于激进,也有
必要讲出来:「妈,我就觉着该帮的必须帮,你说呢?!」

  「有你大在前面顶着,但锋芒太露不好!」想了想,柴灵秀也把浮躁的心踏
实下来:「人心都是肉长的,所说的人情,人情人情大如王法,能伸手帮着的就
拉一把!」这话还没凉,奶子就给儿子抓在手里,让人猝不及防:「是亲三分向,
谁疼我我就对谁好!妈,我娘娘那咂儿也挺大………」说到后面,就漏了马脚。

  「那你也不能拿这个说事儿……,」好不容易挣脱出儿子的手,才把身子背
转过去,那臭缺德的就钻进了自己的被窝,还搂住了自己的腰,害得柴灵秀一阵
心惊肉跳,朝后反手抓了过去:「你要干嘛?」「睡觉啊!」声音纯正得如同羊
羔跪乳,而柴灵秀给那气息一熏,滚烫无比,身子就先软了三分:「睡觉跑你被
窝里,这怎么还,还钻我这来啦………」

  ……「你们班里等着我介!」二目相对,甩开众人,娘俩凌空做了个眼神交
流,杨书香就跑到了柴灵秀的跟前:「妈,李老师都跟我琴娘说啥了?」

  「妙人,这孩子眼里就只有你!」未等柴灵秀开口,她身左的一个女人嬉笑
着抢先说了一句。这女人个头比柴灵秀稍稍矮了一点,身材倒是不错。而柴灵秀
右侧的另一个女人只是微笑,并未迎合。

  「没说啥,就是让你琴娘去趟办公室!」并未理会身左女人的揶揄,而是朝
儿子微微眨了下眼:「你跟老师好好说话,知道吗!」

  杨书香心领神会,胳膊就给女人掐了一下:「瞅你急的,连招呼都不打。」
杨书香晃悠着身子,对着女人吊儿郎当地说:「你让我叫啥?啊,叫啥?叫婶儿
不对,叫姨吧,又直呼姓名!我只好不言语喽!」

  柴灵秀指着那女人说道:「听见没,让你不规矩,让你贪大辈儿!」

  「就叫姨,就得叫姨,」女人的气势咄咄逼人,扬手打了杨书香一巴掌:
「跟你妈合起火来欺负我?」

  「嗯~那还不如叫你名字沉怡呢!」杨书香先是用鼻音拉长了哼了一声,学
了个驴叫,而后把女人的名字说了出来。

  「就跟你妈学,啊,就皮吧!」杨书香伸手一抓,攥住了沉怡打过来的手:
「嫂子,回头我跟我妈去你那吃饭。」说完,又点头微笑冲着另一个默不作声的
女人打过招呼:除了她,姓许的那一家子就没一个省油灯了。「我先看看焕章介,
回咱们一块走」,说完,杨书香转身朝着南面的办公室疾步走去。

  来到办公室门外,杨书香听了听动静。「老师你多费心,该吓唬就吓唬,该
罚就罚,这孩子都给我们惯坏了。」这原本慢嗖嗖的声音竟变得有些急促,刚把
话说完,后面一道男声就辩解起来:「他和皮三,大奎进屋就骂,班里十多个同
学都可以给我作证……还动手在先,打我。」听得杨书香直起急,心疼马秀琴不
说,这巴巴嘱托好了焕章怎不听人话呢?心里转悠着个儿,杨书香用手敲了敲门。
听到一声「请进」,推门走了进去。

  一看是杨书香,李学强一愣,心说他来干嘛?马秀琴也是一愣,瞬间明白过
来,微愠的眼神也变得缓和了许多。

  「李老师好!」一进办公室,杨书香闯闯紧走几步,到了李学强跟前忙打起
招呼。「你有事吗?」李学强心里郁闷到家了,校长把球踢给自己,电话里非要
让自己处理这件事。瞬间扫了一眼马秀琴,收回目光,杨书香一脸严肃:「上次
那个检查……李老师,我错了,打架是我不对,我接受您的批评和处罚。」

  李学强「嗯」了一声,点点头:「对嘛,同学间应该团结互助……,」心思
急转,李学强当然知道赵焕章只是个替罪羊,甭管校长是不是借刀杀人,这账最
后终归得自己背,又见杨书香低头认错态度良好,权衡利弊,不就是要过程吗?
反正当着其余老师的面儿样子已经做出来了,自己这台阶也有了,总还得当着各
位同行的面儿摆摆谱,在见证开脱自己之外,说上那么两句:「咱们是三班,王
老师他们是四班,邻里之间本就应该相互帮助,」冲着马秀琴一笑:「咱家长也
应多督促一下,一起努力,争取将来有个更好的奔头。」

  杨书香心里一阵不屑。快过年了,反正啥好听就说啥呗!他积极配合起来也
够骚的:「李老师教导的对,我们都在心里记下了,那在这里就提前给你拜年,
也给各位老师拜年了。」「提前给李老师和各位老师拜年!」焕章也是打蛇随棍
上,和杨书香一起给李学强鞠了一躬。

  说到这份上,也差不多了,李学强摆了摆手,起身示意示意马秀琴以后多督
促赵焕章。马秀琴心里一阵苦笑,嘴上却一个劲儿应承,好话说尽。

  打架乃至被截,然后车胎被扎一直到现在莫名其妙给来个秋后算账,虽说都
是小儿科,却令人防不胜防。事儿是过去了,人总得表态,甭管用借势的法儿还
是捅软刀子:「李老师,借电话打一下行吗?」

  杨书香的做法令李学强心里起疑,不过一想他爸跟自己是老同学,也没必要
深究此事,便也落个顺水人情,就挥了挥手:「打吧!」于是杨书香就把电话拨
到了工商局。接通之后,冲着杨刚说了起来:「大,我在我姥家住两天,回头你
弄两盘带子,我想看看。」

  「嗯,好好好,你在学校呢吧!」

  杨书香应了一声:「在学校呢,事儿都办了,这该回去了。」

  「你有分寸,好事儿!大这周六办完事可能周日就回介啦!」

  「我娘娘,嗯,晌午你那啥菜谱?」

  收拾着办公桌,听着音儿的李学强心里一阵咂么:这啰里啰嗦的说的都啥玩
意?是说给我听的吗?两头受夹板气,我这老师当得未免太窝囊了吧……

  「我看看啊……羊肉饺子,来大单位吃吗?要不,去你娘娘那吃,她那伙食
也不错!」趁着媳妇儿没来红,昨个儿晚上杨刚抱着陈云丽又搞了一次,身心愉
悦,美妙难以言说。放手一搏,直到此时杨刚才算把一颗心彻底放进肚子里:
「三儿,要不大找人接你过来?」

  扫了一眼李学强,杨书香腼腆地笑了笑,长话短说:「到时你拿点酒回来…
…想再喝点!」这话是杨刚最乐意听的,也似乎咂么出侄子话里的味道,明是掩
耳盗铃,却心照不宣:「好好好,让你娘娘,大陪你喝。」

  「好嘞!」挂了电话,杨书香冲着李学强一点头,不卑不亢地走了出去。出
了办公室的门,眼前变得一片开阔,树也高了,院墙更红了,连堆彻出的雪人在
杨书香眼里都显得特别醒目。见马秀琴和赵焕章站在外面等待,杨书香笑了起来:
「咱可以去陆家营啦!」

  马秀琴在门外已经数落赵焕章一气了,此时看到杨书香走出来,她眉心舒展,
用手捅了捅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回回都让你哥给你顶着!」

  本身是原告,结果却给推到被告席上,这也就罢了,可母亲无休止的埋怨简
直把焕章翻翻得快烦死了:「你就会数落我,怨得着我吗?」话音刚落,许加刚
就跑了过来,凑到近前呼呼气喘着:「……说赵哥被叫走了,我不免得,担心起
来。」

  脑后有反骨还是三姓家奴,这屄咋阴魂不散呢?看到许加刚追过来,杨书香
心里直起腻。气头上的赵焕章一见许加刚跑过来了,咕噜着眼珠子却另有打算,
冲着许加刚把手一摊:「才刚我又给老师吓唬一顿,你说咋办?不得表示表示!」

  「焕章!」马秀琴才刚缓和下来的心情又变得紧绷起来,她脸现愠色,上前
呵斥一声。刚还和老师保证来着,咋这没离办公室三步远又急眼了?加上之前给
儿子呛了一火,又见此时他卜卜愣愣的,一推赵焕章的胳膊,拦起驳回:「你又
要惹是生非,是吗!?」

  「我惹是生非?我的事儿你少管!」当着杨书香的面挨数落也就罢了,当着
许加刚的面被数落,赵焕章的肺都给气炸了,激怒的同时早就把杨哥的话抛到了
脑后头,嚷嚷完,转身跨出步子。

  「你……」给来个烧鸡大窝脖,委屈伤感一股脑袭上心来,马秀琴的那张圆
脸给怼得愈加通红,她颤抖抖、怔怔地望着儿子的背影,站在原地讷讷地几乎说
不出话来。

  「焕章,你别走!」心中气急,杨书香一步赶上前搂住了赵焕章的肩膀,一
边拦着他一边又回头冲马秀琴打起圆场:「琴娘,咱赶集介!」返回身压低声音,
斥责赵焕章:「我说的话都忘了吗?」

  「不碍事的,原本的时候,我就想请客吃饭的!」看着杨书香和赵焕章的侧
影,许加刚一脸堆笑,徒地发现马秀琴的脸蛋变得红润异常,眼前登时一亮。他
不露痕迹地对着她的身子上下扫了几眼,见马秀琴长得丰腴白净,一时竟顿住了
身子,但很快就笑起来,感觉扬起嘴角似乎更能表达歉意和诚意,就接着说:
「我大姐就在陆家营的,咱们都认识的,都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的。」

  「和解就好………」缓和之下马秀琴脸上的尴尬之色稍有转变,一阵喃喃自
语,不过刚才被儿子顶撞得不善,仍旧有些不知所措。

  「晌午我请客,咱去馆子吃!」又往前凑了两步,近在咫尺,许加刚还特意
关照了一下马秀琴:「都不是外人,您也跟着一块去吧!」

  「不了不了。」推辞中,马秀琴打量起眼前这个招惹自己儿子的孩子,见他
也在打量自己,总有些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这不是柴龙小舅子吗,早上
他大姐好像是跟沉怡一块过来的。

  「加刚,没事儿你先走吧!」支唤着许加刚,冲他不咸不澹地说了一句。杨
书香又拱了拱焕章的身子,趁着不注意照着他胳膊就掐了一把。焕章疼的直呲牙:
「杨哥……」。杨书香咬着槽牙,瞪大眼珠子时几乎用唇语怒斥:「让外人看笑
话是吗?」焕章苦拉着脸,一肚子委屈:「我没有………」没工夫搭理许加刚,
杨书香又赶忙转身冲马秀琴念叨:「琴娘,咱家走吧,我妈还在那边等着咱们呢!」

  杨书香的话如一缕阳光注入在马秀琴的心田里,把那堵着的气顺开了,她就
「嗯」了一声。彷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哆嗦的身体似乎都稳了下来。也该趁着今
儿这机会赶趟集了,给香儿……心里不免一阵遐思。手被杨书香拉起时,马秀琴
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竟在这当不当正不正的地方涌现出一股甜蜜,忽地发觉许
加刚还在跟前看着自己,赶忙把头一低,好不臊人。

【未完待续】